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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150)

胧明那一笑,眼下两道黑纹便成了巫山云,云上赤眸顾盼生辉,状若烛影摇红。

洞房春宵夜,喜烛映红……

狐狸浮想联翩。

“不是要我尝尝厉害,厉害跑哪去了?”胧明抬臂,将濯雪的一绺发卷上指尖。

濯雪已然停滞,垂眸注视起身下那银发凌乱的妖,一个念头压过万绪,只觉得她今夜非说不可。

她小心翼翼地卖起关子:“有一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何事这般神秘?”胧明属实好奇,指上银丝缠了一圈又一圈。

濯雪讪讪移开目光,半晌才豁出去般,声音有七分堵在嗓子眼下,两分含在嘴中,只有轻飘飘的一分得以挤出唇齿。

“我最初潜进凌空山,根本不是为了大开眼界。”

什么见世面,什么以身作礼,什么嗅着肉香去的,全是她信口胡诌。

胧明还真被骗过去了,至今都未觉可疑,眉梢微微一抬,有些意外:“那是为了什么?”

濯雪舔唇,极小声地说:“我听错了兰姨的话,兰姨起先叫我去宁虹山出家茹素,我听成……”

她别别扭扭,捂住胧明的眼眸,才接着说:“听成到凌空山出嫁了,我寻思那老虎屁股我非摸不可,山上若办的是喜宴,我便前去抢亲。”

所有的蹊跷之处,一时全都有了说法。

胧明双眼被捂得严实,唇却未被堵上,倏然笑了一声。

濯雪实在忸怩,好在看不到胧明的眼,才能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你别说,其实我还真摸着了,在魇梦中,我一瓢将你打晕,摸了个酣畅淋漓。”

“什么?”胧明唇一动。

濯雪重复:“酣畅淋漓。”

好个酣畅淋漓,胧明全然不知。

胧明又笑了一声。

濯雪心头那根弦岌岌可危,闷声堵上胧明的唇,不准她笑。

她撞上前,牙磕着牙。

霎时间,她手脚俱被银丝缚住,胧明的银发猝不及防地缠上前,令她动不能动。

“怎么,又不想尝我的厉害了?”濯雪心如鹿撞,“怎说话不算话。”

胧明坐起身,扯动自己的一绺发,将狐狸牵至身前,好声好气道:“床笫之间,各凭本事。”

狐狸被翻了个面,腰下那处被轻扇了数下,明明无甚力道,却叫她通体酥麻。

这才是真的酣畅淋漓,狐狸埋头不动。

白虎并非纸糊的,狐狸却应当是水做的,一下就成了那没筋懒骨的。

短暂停歇,胧明捻捻昵昵地贴近了道:“还想不想与我成亲?”

当时听错的话,成了风中一片絮,回旋着扰乱濯雪的神思。

濯雪微愣,有些心痒,心道成亲吗,那当真要成连理枝了。

她实在想看胧明凤冠霞帔、粉黛薄施的模样,半晌才斗胆发问:“这亲能不能一个人结?我不便露面,你将我的画像搁在边上,就当我也到场了。”

说完,她喃喃自语:“不行,听着不太吉利。”

后来她哪还得空与胧明商讨,话音零零碎碎,一时像雁儿高啭,一时如黄鸾嘤嘤。

一日过去,两妖身上彼此的气息未淡,反还愈发幽香馥郁。

胧明的信拖了良久才写完,恰好无垢川迎来新主,信便也当成请柬用,诚请各方妖主宴聚于此。

一妖句斟字酌地落笔,另一妖凑过去看信。

濯雪闲来无事,还替胧明誊了几份,只是她有些不解,胧明怎写得语焉不详的。

前边写的是“得幸重回无垢川”,后面又写“喜事两全”,莫非为妖主们解开命誓,也算一喜?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揣测无懈可击,便也不问了,只托腮道:“那苍穹山界又该如何是好,兰姨回瑶京去了,你如今又在无垢川,请柬给谁?”

“便给凌空山与秋风岭。”胧明落笔。

墨字丰筋多力,如龙蛇飞动。

胧明未写“山主亲启”,而是写给山上众妖。

实不相瞒,濯雪是有些想念秋风岭诸妖了,只是别的山只请山主,偏秋风岭全员皆来,似乎不太恰当。

她在信笺上轻点两下,小声道:“差别对待,失之偏颇。”

胧明不以为意:“偏向你是情理之中,谁能指摘。”

濯雪托腮的手掩住半张脸,将赧色一并遮去,又道:“秋风岭的妖可多了,两桌坐不下。”

“妖多热闹。”胧明顿笔,“无垢川太空旷也太安静,我请秋风岭和凌空山众妖过来,是想顺势询问妖们留下的意愿,不过两山必也不能无妖看守,还得有当值的。”

濯雪微怔。

“只是我既已入主无垢川,再对苍穹山界指手画脚,多少不合规矩。”胧明淡声,“如有大妖想将山界据为己有,我就算心怀异议,也不可横加阻挠。”

濯雪想说,若不交由春溪,春溪稳重练达,法力高强,定能胜任。

但她转而又想,春溪暂还算不得大妖,凭此境界继任,恐怕难以服众。

而苍穹山界又并非荒芜之地,单单凌空山那一处,便足够引来众妖染指垂涎。

正如凡间王朝更迭,山界易主也是常有的事,胧明与兰蕙想必皆已见怪不怪。

濯雪不是那千年百年的妖仙,前边那十数年的记忆,已算得上她此生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扭头抚弄狐尾,寻思着,再过段时日,她折损的一条尾巴应当就能复生如初,又能当回那名副其实的九尾天狐。

虽力不及架海擎天,却亦是能伏虎降龙的,且不说她还有救世之恩,纵览天上地下,她想占哪座山头,就能占哪座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