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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45)

“这该如何是好?”濯雪无甚头绪,毕竟那一头不光是万妖王,还有那天界仙首。

除非如胧明先前所言,先将阗极送上风口浪尖,挫一挫他的锐气。

“看来,去黄泉府一事,是该提上日程了。”胧明移开桌上镇尺,从笔架上取下一杆长笔。

濯雪爬起身,顶着乱发赤足上前,想看看胧明要写些什么。

能看她就明着看,不能看,她就悄悄看。

好在胧明并未出言阻止,她一踮脚,大大方方地望过去。

胧明轻甩笔杆,雪白的兔毫登时浸成墨色。

笔尖落下,每一个字俱是力透纸背,锋芒毕露,比濯雪见过的所有字都要好看。

凡间说字如其人,似乎有几分道理。

只是胧明下一个字刚收笔,上一个字便逐笔消失,那墨迹好像渗到了纸张里,渗得彻彻底底。

此信是写给绝冥岭妖主昆羽的,以询问黄泉府近况,好伺机潜入。

胧明最后一笔落下,轻甩笔杆,兔毫上的墨色当即消失不见。

“这就成了?”濯雪哪见识过这样的法器,还当这虎妖是沾染了凡间的书香气,才在寝殿里摆上这么一张书案,闲来无事信笔涂鸦。

“成了。”胧明将镇尺拖来,重新压在纸张上。

濯雪有些怯阵了,在胧明耳边道:“夜潜黄泉府的时候,我能告假吗?”

“自然不能。”胧明回头看她。

上回黄泉府的门还没进着,濯雪便已被阎王的威压吓得够呛,她打起商量道:“那地方寒意透骨,阎王气势又冷厉逼人,我一到那便束手束脚,局促不安,肯定会碍事。”

“那是因为你道行太浅,境界不足以抵御,所以才需勤加修练。”胧明起身,食指悬在濯雪额前。

濯雪如被定住,惶惶不敢动。

那指腹没碰着她,却在徐徐下落时,好似贴紧她的皮囊,一寸寸地刮过。

自眉心到喉头,从脖颈到胸腹,又到脐下三寸,那是连通灵台的妖脉所经。

“我看看,你有未认真研习。”胧明慢声。

第27章

27

濯雪很庆幸胧明未起杀心,否则单凭眉心那一指,就能叫她洗颈就戮。

古怪的是,明明胧明也未碰着她,却有细密的寒意透进皮肉。

是威压。

大妖惯有的威压被胧明妥善掩藏,它跟随着妖气,宛若无孔不入的春雨,凉丝丝地渗进肌理。

“不动。”胧明道。

濯雪受威压震慑,灵台瑟瑟发抖着。

灵台上那一枚小小的妖丹跟琉璃珠似的,来回弹动几下,搅得她气血大乱,掀起平地风波。

濯雪哆嗦不已,冷不防握上胧明纤长的手指,唇翕动数下,磕磕巴巴道:“妖与仙的威压大不相同,那阎王还半神半鬼的,就更不一样了,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法子叫我适应吧。”

这如何适应得了呀,除非她神魂麻木了,狐狸腹诽。

“你习练了半个时辰,妖力合该有所提升,我是在探查你的妖力。”胧明并未抽回手,任濯雪抓着。

濯雪冷汗直冒:“我以为你的查验之法,是叫我逐一展示。”

“等你逐一展示完,得到猴年马月。”胧明淡哂。

濯雪如何辩驳,若叫她一个咒法一个咒法地比划,耗时的确会长一些。

好在胧明此刻的妖力不算凌厉,过了开头那股寒劲后,便变得像一把被好心焐温的……榔头,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锄着。

她成了被春雨泡了整夜的软泥,绵绵一滩。

那股妖力沿着她的筋骨脉络走了一遭,钻到她丹田之中,像不可捉摸的一缕烟,倏忽游荡。

也像山中虎,招摇过市,四处都要巡查,不遗一处疏漏。

濯雪越攥越紧,好在胧明的手并非那脆生生的鸭梨,不然定已面目全非。

她隐约察觉到,胧明那寒锐的气息,已巡视到她的妖丹边上,此时正肆意蹿腾着。

她的灵台连带着妖丹,不多不少也沾染上那股气息,一时间分不清,体内这与她相连的灵气渊沼,还是不是她的。

当真坏事了,她无从抗拒,莫名还想要沾染更多,分明是时节和妖性所致!

濯雪抿起唇装作毫不在意,可是手上力度不减,体内灵气还像戏莲的鱼那样,轻悠悠依附上胧明的气息。

直到此刻,狐狸才明白,兰蕙的“恨铁不成钢”究竟是种怎么样的心情。

“松开些许。”胧明眉心微拧。

濯雪松开手,一不留神便往前栽,好在未成倒栽葱,恰恰栽到胧明身上了。

只是胧明没来得及收手,指尖戳到了她的痒穴上。

顶着狐耳的少女忍不住了,躬起身咯咯地笑,笑得泪湿眼睫。

胧明被撞个正着,施出的妖力略微停滞,索性解释:“是你的灵气,往边上挪挪。”

濯雪哪知道要如何挪,后退半步道:“不如我们过招试试,若能学以致用,才算学成。”

这不比试探她灵台有用得多?如此,她也不必那般难以忍耐。

胧明面露疑色:“用那三两个术法与我过招?”

濯雪硬着头皮点头:“高手过招讲的是点到为止,我不是高手,你是,所以你点到为止,我全力以赴。过招知真章,万一刚才学的那些,我都能用上呢。”

胧明垂眸一哂,恰好又在狐狸的黑发间找到几根银丝,这几缕银,和她的发色很是相近,却更为细柔。

想来若能突破境界,妖力大盛,狐狸定会满头皆白,像银织的绸缎,像融雪流瀑,又像贯月虹光。

试一试,也并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