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明冷不防收回灵力,她……只能帮至此。
就这刹那,濯雪又成了那截扶不起的藤,沉沉压回到胧明身上。
船颠簸了一下,撞进大雾之中,一瞬又乱了方寸。
如何到岸,如何到岸呢?
濯雪的金瞳终归还是染了欲,只是她懂得不够透彻,迷迷糊糊,不明就里。
再无灵力从旁指引,她怅然若失,只觉得灵脉空空,百壑难填。
抵在脐下的手慢腾腾地掀起裙边,可惜就算指腹贴上肌理,也还差上一些。
船得穿过茫茫海雾,才能看得清前路。
摸不够,得更里面,得更加亲密无间,就像那缕灵力方才所在。
濯雪探到了水涔涔的一处,指尖探入幽岫,不由得轻声喘噎。
“这是什么?”濯雪抬眸看着胧明,手上轻弄一下,气息便断断续续。
胧明未应声。
濯雪又试上一回,连肩胛都发酥,头埋低便再抬不起了。
银月高悬,那薄云来回穿梭,也不知来去了多少回。
幽林中风声低吟,四下树影婆娑,也似重叠的人影。
良久,察觉到濯雪的气息变回和缓,胧明终于抬起手臂,又点住狐狸的眉心,这次却是为了将方才的这段记忆,从狐狸的灵台上隐去。
她再窥濯雪灵台,此时那枚妖丹又蒙上晦色,像是将方才脱去的那层壳,重新裹上了。
胧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观,她转而将手覆到濯雪的后颈上,没想到,这次不论她如何试探禁制,那符文都不见发亮。
禁制寂定,若非此前她看得分明,定以为禁制已被破除。
那道禁制的确焚毁了一半,却也还余有一半。
胧明寻思,妖丹此时恰恰与禁制形成两相抗衡之景况,若濯雪幸得突破境界,禁制必碎不可。
是以,妖丹急于突破,恨不得将灵力全部纳为己有。
恐怕要在突破之后,那些被吞吃的灵力,才会从无底洞中源源而出,归还到灵台灵脉当中。
胧明释出灵力,一来是想试探妖丹,二来是想让濯雪有自保之力。
如她所想,不论她分出多少灵力,灵力都被妖丹吞尽,一点不遗。
别无办法,胧明只能掐指施术,以压制濯雪身上的不适。
这并非长久之计,压制太久,往后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马车颠簸,未再进云京,而是沿着羊肠九曲的山道前行,朝着一处山城奔去。
濯雪醒来时头疼得厉害,她慢腾腾睁眼,起身才知身侧垫满软枕,头并非是被马车颠疼的。
怎又在路上了,莫非她又被后颈的禁制折磨得昏了过去?
她撩开帘子,一眼看到胧明正在御马。
胧明斗笠下的黑发微微曳动,其间已见不到一丝白,想来又化作了凡人模样。
只看一眼,濯雪猛地松开垂帘,攥起自己一把头发,颤巍巍道:“胧明,我的头发只剩下一半黑的了。”
昔时她常常恼于自己的兽形纯白无瑕,那般显眼,若是大敌当前,连躲都不好躲。
此刻连人形的头发都要变作全白,真是悲凉。
垂帘外,胧明不紧不慢道:“若能突破境界,想必已经全白。”
濯雪怔住,讪讪道:“我没突破?”
“突破了一回。”胧明道:“寻常妖万做不到连连突破,你却能,可惜第二次灵力不足,未能突破到底。”
濯雪一看,才知自己已连一丝灵力都用不出来,这和刚化作人形有何不同,也就这躯壳,能比凡人更皮实些。
“怎会如此,我的灵力呢?”濯雪颤声,“就算渡劫失败,也不该落到这般境地。”
胧明淡声:“你的妖丹不同寻常,此时丹中灵力恰能与禁制抗衡。妖丹亟待突破,现下要么维持原状,要么便是,去寻求更多灵力,将之填满。”
“好大的胃口。”濯雪惊叹。
原来是物随其主,怪她平日太贪嘴。
“此时不论你吞下多少灵力,都会被妖丹汲取殆尽。”胧明又道。
濯雪静默了片刻,冷不丁摸至发顶,摸到一对狐耳,随之她又探向身后,不出意外地摸到了那根狐尾。
她欲哭无泪,“那我如何变换相貌,先前还能不管不顾,如今头发白了一半,还顶着这一对毛耳。”
风曳起垂帘,胧明侧头,迎上狐狸那双灿金的眸子,从容露笑,平静道:“我给你施了术,除你我外,谁也看不穿你的真身,不碍事。”
濯雪心安了大半,困惑道:“我只记得昨夜那三道雷了,我是被禁制疼昏过去的,还是被天雷砸晕的?”
“天雷。”胧明淡淡应声。
濯雪又纳闷了,“不是说,大妖突破境界才需承受雷劫么,这雷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劈我。”
“我猜是阗极的手笔。”胧明道,“昨夜禁制波动,被他察觉到了。”
“还以为天雷这般看得起我,原来是被挟制了。”濯雪语气里透露出几分失望。
她凑到车门边说:“后来你便造出这马车,带着我上路了?”
“嗯。”胧明多一个字也不说。
濯雪按住自己的腰腹,“那我这灵力还能回来么。”
“自然。”胧明道:“待境界突破,妖丹会将灵力全数吐出。”
濯雪便也不心慌了,只是不知道这妖丹还需吞多少灵力,才够饱腹。
她轻轻吁气,转而道:“昨夜走得急,未来得及问,我们在魇梦里时,要是坏了梦里的规矩,是会死,还是怎么的?”
胧明答:“破坏万物之动向及法则,必会被魇梦侵蚀神魂,就算是魇王自身,也不能在梦中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