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魇王,明明有万般手段,直接在梦中将锦囊掳走。”濯雪寻思。
胧明哂笑,“我在锦囊上施了术,除非我自行给出,否则谁也不能掳走,而他又万不敢踏出魇梦边沿,一旦神志迷乱,他也难以脱身。”
濯雪心有余悸,“好在他未亲临云京,趁你我被魇住,直接在魇梦外痛下杀手。”
胧明冷笑,“云京的神仙可太多了,可不是每一位都向着阗极,他又如何敢借阗极之风,在云京作乱。”
濯雪微微颔首,明明才醒片刻,便又乏了,定是因为灵台太过贫瘠,浑身没劲。
她躺了回去,将身侧软枕掐了个遍,实在想不通,胧明怎忽然这么周到,竟还替她护好了脑袋。
莫非是昨夜那三道天雷,不止劈她,还劈乱了胧明的神志。
也不应该,方才胧明说话有条有理,不像乱了神志的样子。
为何呢。
那神态又不像是觉察出她便是珏光,若是如此,不得声泪俱下,化作白虎绕膝?
濯雪想不明白,简单将之归结为,胧明怕了她的两大瓢。
第47章
47
可惜了,那瓢还在魇梦当中,根本拿不出来。
濯雪半倚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软垫上,实在想不通,自己费了一整夜来突破境界,究竟突破到哪去了。
突破了半天,还打不赢凡人。
好在禁制被妖丹压制着,阗极已觉察不到她的去向,此刻只要人不犯狐、狐不犯人,便也没有那腥风血雨可掀。
实在要掀,那也无妨,掀了便烦请胧明多担待着些。
车辕嘎吱作响,蜿蜒的山道像那伏地的土龙,一眼望不到头。
如今没有灵力可用,濯雪再如何静心定神,也闻不到烟雨梦的气味,只能一味酝酿睡意,全凭胧明带着走。
马车过了山坳,遥遥能望见一座城,城是由石头垒成的,高耸的屋舍像嶙峋的山壁,看起来坚不可摧。
“黄粱梦市今夜就开在此处。”帘外传进来声音。
濯雪醒过来,掀开帘子往外打量,看到艳阳当空,那山城直挺挺地伫立在高处,似能与灼日相接。
乍一看是石岩林立,细看才知是屋舍拔地而起,胜似万仞奇峰。
“有些奇怪。”胧明皱眉。
“哪里奇怪?”濯雪观察了片刻,天上未现异象,地上也平和,怪的只有如山的屋舍如山。
胧明深深吸气,继而又将那馊臭气味徐徐吐出,幽声:“烟雨梦太过浓郁,像栽进香盒里了。”
想到那夹着泥腥的臭果子气味,濯雪幸灾乐祸道:“能者多劳,你且多闻闻,好找准地方,可别带着我走岔了。”
反正狐狸她什么也闻不到。
“在魇梦里时,我也不曾将你带到沟里。”胧明道。
濯雪摸向狐耳,薅下来一小撮狐毛,呼一口气将之吹向胧明。
这次是她收不回耳朵,胧明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胧明回头,恰恰看到那一撮狐毛往前扬了不到一尺,就跟落叶归根一般,被风刮回到狐狸的脸上。
狐狸鼻尖痒,打了个喷嚏。
马车晃晃悠悠驶向山城,恰逢赶集日,城门人来人往,热闹不输云京。
城中高耸的石楼不知是如何建的,一些是由石头层层叠叠垒起的,一些像是风蚀留下的石柱,生生被凿了个中空,又镂出门洞,用以住人。
马蹄子还未往里迈,就被守门人拦住了,那人拱手道:“城中道路崎岖,不便驾车,还请将车舆留在门外。”
胧明微微抬起斗笠,朝门内望去一眼,淡声:“可否骑马?”
守门人露笑:“今儿是赶集日,往来的百姓太多,也不便骑马,倒是可以牵行。”
遥遥望进去,果真能看见一条条狭窄崎岖的路,路面若非陡坡,便是石阶,果真不好行车。
“多谢告知。”胧明扯紧缰绳,驱得白马悠悠转身,从城门步向另一边。
城门外倒是停了不少车马,车上有未卸下的货,俱有商人留在边上看守。
濯雪掀起垂帘,大大方方地往外打量,狐耳听声微动,诧异道:“这些房屋到底是怎么建的,竟能砌得那么高,还能凿得那般薄,莫非是凡间修道者施术所造?”
“山民自有山民的智慧,这地方没有术法痕迹,也无仙神看守,香火也很是贫瘠,看来山民不信奉神仙,独独信自己的一双手。”胧明找到一空处,便下去将缰绳拴好,回头道:“进里面看看。”
在马车上晃悠了半日不止,濯雪早坐不住了,闻声直往下跃,哪料腿脚使不上劲,膝骨往下一屈,差点栽在地上。
胧明伸手扶她,竟也不说她冒失,只道:“小心些。”
濯雪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心一横,干脆当着胧明的面薅起耳朵毛,一口气全吹到胧明脸上。
狐毛飘摇似雪。
胧明看她一眼,收回手道:“如今没有妖力傍身,自愈力不比从前,狐毛,还是少拔些为好。”
言下之意,别薅秃了。
濯雪甚是诧异,这都不气,说话还这般委婉。
白毛老虎,何时成无毛大虫了?
罢了,还是别薅了,再薅下去,她怕是要先变成那没毛的狐狸。
城外全是崇山峻岭,过来之路羊肠九曲,连个界碑也见不到。
“这地方叫什么?”濯雪张望了一阵。
胧明应声:“暮晖城,传言暮色降临时,此城会被染成金色,但我此前不曾来过,不过是道听途说。”
山高而陡,既能与悬日相接,想来也能染遍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