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和师尊破镜重圆了(73)+番外
周清扬想,这样的一双眼,根本不适合饱含着眼泪,决绝得像是要告别。
她不想离开,也许是心底里执念未消,又或许是好奇心在作祟,她战栗而恐惧地望着高台上的身影,金色的识海脱离了身体。
两道神识经不及算计,也经不及拆离,狠狠地纠/缠在了一起。
第41章
沈昔全沉坠在一片无名之海中,感觉到身体和精神都很放松。
她细细体味着这种卸下枷锁般的快感,才明白,原来神识没有分裂的滋味是这样美妙。
仿佛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像一支羽毛,随着风飘荡在空中,然后悠然地落到水面上,在阳光的照拂下静静浮游。
虽然这种快乐不过是表象。
沈昔全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算不得光彩又极其忍隐的一辈子,就这么仓促地要结尾了。
“沈氏后人……”
天地之间熟悉的声音响起,虽说龙并不曾口吐人言,可却带着人性,让人一听便能辨认出它的声音。
“你又闯祸了。”龙头抬起,龙须轻柔地浮在水面上:“芙蓉瓶与冰凌瓶相生相克,相遇即为毁灭。”
沈昔全懒得说话,“嗯”了一声。
神龙并不动怒,它经历了太多的岁月,又见惯了风雨如晦,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处境都能不动如山。
“罢了,许是我气数已尽,早在十年前你窥得天命时,便一定会有今日。”
沈昔全不愿打哑谜,遂说:“我上次进入玉壶,所见的除了一己私事,便是你开天辟地的场景。你若什么都料得到,便该作壁上观,为何还要干预世道的生灭?”
神龙的龙面上竟露出些纵容又无奈的神色,它说:“你说的对,我若看尽,便早该飞升成神,也不至于蹉跎在此。而今我神魂俱灭,无力再支撑这一方世界,你们,便也要跟着没有了。”
沈昔全“坐起来”,盯着那对半开半阖的龙眼,说:“除了芙蓉、冰凌二瓶,还有平京下的龙脉。”
神龙的声音回响:“有外来者要打通世界之间的连接,这势头已不可阻挡。何况,异世之人本身便是这个世界坍塌的产物。”
至于为何坍塌,这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了。
沈昔全沉默,她的意识在消散,周遭的一切趋于模糊,像是笼上了一层美好的光晕,算是给她的最后一点温柔。
“周周…”她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犹如摘下了无运斋里新新长成的桃花瓣,唇齿间生香。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帮你报仇,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最大的罪魁祸手现在已经要伏法了。
我也忍不住,想早点见你。
她坠下去,再坠下去,一直把自己沉沦到无底的深渊中。
在这万世光阴如一瞬的空间中,人有许多时间来反思,沈昔全走马观花想了一遍,最后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她是个祸害,当初沈家抄家灭族的时候她就应该跟着去死。
嗯…不对,自己是想死也死不成的,毕竟……
她的思想变迟钝了,只能单线思维地去回溯,所以也就没有看到上方坠落下来的,金色的太阳。
周清扬的神识跟着下来,霎时被裹进了这片虚无的空间,她看着沈容的身子一点点下沉,理智和感情杂七杂八绕在一块。
她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将这具身体和沈昔全联系到一块?
这…明明是容容,是容容的脸,是容容的声音。
她抱住那具冰冷的身躯,尝试着凫出水面。
“容容…容容…醒醒,我们得想办法走。”周清扬不知道这是哪,也没有任何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她抹了一把脸,入目所及都是水,水下隐隐一条庞然大物的影子浮上来。
“世外之人?”龙吟轻轻疑惑了一声:“你想要救她?”
周清扬看着平京的应龙出现在这,还口吐然人言,心中着实骇然了一瞬。她护着怀中人向后退去些,试探道:“…是,敢问前辈可有办法?”
龙头半沉于水,摇了摇。
它说:“她的神识已被芙蓉与冰凌缠住,除非怀有龙脉之人肯与她相换。”
周清扬想了一会,才明白是芙蓉与冰凌是那两个玉壶。她低下头,看着怀里这具了无生气的躯体,一股涩然猝不及防涌上喉管,刺激着她的鼻腔,酸和痒随后缠上。
她喜欢沈容吗?
肯定是喜欢的,但还没达到为了这一小份心动舍生忘死的地步。
更何况她的猜想没有道理。
“容容,你醒一醒,和我说说话,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睡觉吗?这次也不要睡,我们一起去城里,你想逛多久都依你。”她拂上沈容冰冷苍白的额头,滚热的泪没来得及滴下就被抹去,她声声呼唤,明知无用,又舍不得放手。
“看我一眼,睁开眼睛,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挑动了沈昔全的某一根神经,她在令人舒适的黑暗中探出头来,疲倦地想睁睁眼睛。
“没有用的,你若现在不走,只怕自身难保。”神龙沉入水中,只留下这一句,再没兴趣观看这场生生死死的戏码。
周清扬搂住沈容的那只手骨节泛白,她挣扎着向上,怀中之人却像是一块磁石,紧紧吸附在水中,让两个人都不得解脱。
“容容…”她声音悲切得溺亡之人无法呼吸,带着无限的纠结。
沈昔全便在这时睁开了眼,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这样睁着眼睛,把所有曾经未说出口的温柔都揉进这一次眼神交叠之中。
周清扬的眼被泪模糊,她怔怔地看着这双含着嗔喜的眸子,里面不是少女的不舍,而是历经千难百劫之后的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