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和师尊破镜重圆了(81)+番外
她摸上了石壁,额间落烙下天道印记,倏尔间,十年如流水。
无运峰里,沈昔全有了一间自己的小屋子,院里空空荡荡,师父勤于修炼,偶尔来指导她练功。
不过好在她天资颇高,也用不着元横操心。
峰中人很少,外门的杂役弟子都进不来,起居饮食皆要自理,沈昔全笨拙地学会了煮面,但她对吃喝并不上心,直到元横发现了她半年间瘦了一圈,才从山下找来了个会煮饭的女人放在饭堂。
开始时,偶尔会有临峰的弟子来瞧无运峰主新收的徒弟,不过沈昔全和这些从小生活在首阳的孩子不大一样。
她娇气、沉默,且敏感,完全没有同龄人的开朗和自来熟。
于是渐渐,那些孩子也就都不来了,偶有来的也都是脾气古怪喜欢刁难人的性子。
沈昔全日复一日在山间屋舍中闲逛,她修道三年,其实并不很努力,不意竟筑了基,那些修了十年毫无寸进的人看她更不顺眼,时常上山来找茬。
她不是会忍让的性子,每每出手教训,元横看不见还好,若是看见了,总要说两句“谦让有礼,勿陷戾气”的话。
沈昔全面上应了,转头倒不太放在心上。她入门时已八岁,又遭逢大变,心智已初初定型,那些阴暗的、血腥的东西没有让她陷入懦弱不安,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
元横眼看着她走向极端,不知是怕还是忧。
他收了她做徒弟,传承衣钵,便是拿她当女儿养,只是这段缘分的开始是如此卑鄙,以至于他每次面对沈昔全,都隐隐觉得畏惧和愧疚。
他只能更严厉地告诫:“要压制戾气,恪守本心。”
沈昔全会很恭顺地应着,她看他的眼神真的像是女儿在看父亲。
元横心里知道,这是个好孩子,对她有恩的人,哪怕只是一点,她也会铭记在心。
但如果有朝一日,她知晓自己放走了灭族仇人,知晓了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用,她又会如何?
元横带着这样的隐忧入睡,手里握着火热的芙蓉瓶,每天都在希望明天会是突破的日子。
他一生在为了这个目标奋进,甚至丢掉了节操和道心。
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回头。
十年后,天雷滚动。
沈昔全从屋里出来,看见了黑云之中紫电连成线不住闪现。
师尊要飞升了。
她奔向后山,大雨噼里啪啦打在面颊上,如银珠洒玉盘。
她跑的那样急切,不知是要赶赴什么。
也许她只是想道个别、说句话,告诉他自己很庆幸进了首阳,拜入他座下,没有流离失所,没有孤绝一身。
黑色的峰峦中,元横挥剑荡开了最后一道天雷,低头看见了地上匆匆而来的少女。
女孩拼命地对他挥手,声音模糊在雨幕中听不清。
元横融入一片全新的空间,身影逐渐消散。
我很对不起你。
他动了动嘴唇,很想说出这句话,可又觉得没头没脑,又自觉难堪,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盼着你,克己隐忍,一辈子蒙在鼓里。
第46章
四月暮春里,无运峰的桃花盛开。沈昔全下山除妖方回,便被一名小弟子请去观礼。
她问:“又是哪位峰主开了宴饮,还是谁的徒弟要渡劫?我没功夫随份子。”
小弟子说:“…不是,是到了大选仙徒的日子,机锋宗的赵峰主请您去掌眼,他说现在七十二峰里只有尊主没选过首徒,这是件大事,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沈昔全抿了抿唇,瞧了瞧自己袖口那一点朱红。之前除妖时不小心溅上了脏东西,本想着快点回去洗一洗,但既是赵岭来叫她,也不好卖弄面子晚到。
于是她强忍不适,跟着小弟子到了戒定碑谷。
底下玄黑色的碑前站了百十来个孩子,都是十岁以下,刚离了家人,懵懵懂懂地被领来,个个鲜嫩得像刚出土的幼芽。
这样的孩子,自己怎么能养得好。
沈昔全略略扫过去想,还是不耽误人了,自己一个人便很逍遥,还有赵岭和他热心的小徒弟时不时送饭,收徒简直是自找麻烦。
她两眼放空,远眺着自己峰上灿烂的桃花和晚霞,无视了旁边赵峰主的热情推荐,只偶尔“嗯嗯”两声作答。
相比于山上挑挑拣拣的大人物,底下的孩子就显得慌乱多了,他们一个一个按照地域抱团取暖,口里操着家乡话交换信息。
而其中一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是因为她太“入”了,反而不自然。
那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个子不高,脸上洋溢着一团和气的微笑,两颊上隐隐泛着健康的红晕。
只见她手里紧拉着一个小男孩,转头还同时和三四个人有说有笑,将那些紧张的情绪巧妙地扫荡一空。
上方有人注意到了她,说:“这孩子心性倒是很不错,只不知资质如何。”
沈昔全恰在这时回了一瞬的神,也就跟着望了一眼。
好像一截炭火。
她脑子里不知为何这样联想,只有一点点红,在极冷的冬夜里顽强地燃着、抖着,就是不肯熄灭。
后面有口快的弟子接口道:“峰主有所不知,原本是只收了九九八十一人,结果张师姐不知为何后加了这小姑娘进来,说是多一个也没什么,弟子还猜测,是什么样的天才能让师姐破例,结果后来才知,这小孩的测灵根本没及格…”
沈昔全刚燃起的一点兴趣瞬时消失无踪,她不耐地转过了头,抗拒听这些阴谋诡斗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