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49)+番外
李鹤桢没明说文姝的身份,也好不叫人拿了话把子。三人心里通透的跟个明镜似的,二皇子客套两句,如今李鹤桢统领天玑营,管着京都城里所有的兵,要与他单独吃酒,莫说是他了,就是太子来了,也不敢。
父皇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其中有身畔老道的功劳,谁又知不是残灯复明,回光返照之意?
二皇子自己个儿是不信这些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和尚道士,不过是弄虚作假、糊弄世人的把戏,比起修行炼丹,他更信实拿在手里的权势。比起求什么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他更愿与李鹤桢交好,也有益自己在朝堂的势力。
“谢什么,我不过是实在看不入眼,我那表妹,也忒过分了些。”二皇子话里一派正气,顺势踩了辛家,好挑拨李鹤桢与平南侯府的关系。
如滴水入油锅,溅起李鹤桢心头所有不满,此伏彼涨之下,连带着文姝的那点子小把戏也无从轻重了。
李鹤桢道别二皇子与一行道长,并没有再去日新楼,而是真如他借口的那般,往六部衙门忙公差去了。
下了职家去,果见文姝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等,一瞧见他,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她肩头有伤,披着的大袖不好动作,不愿叫他看到眼泪,索性自欺欺人,拿帕子遮住脸,却掩不住难以自抑的抽噎声。
珠帘散下,李鹤桢只看她一眼,仍旧洗漱更衣,抹眼泪的那个哭了一气儿,等不来他,偷偷放下帕子观望,头一眼就瞧见他就坐在小几对面,换好了常服,手里在翻看她这几日看的闲书。
“叫我死了算了。”文姝忽然又哭,脚下用力,往小几底下去踢。
踹人的那只脚被他捉住,李鹤桢合上书页,赫然显见上面的“四知贴”三个字。
“怎么看起这类闲书了?”写贴的常娆是个不守妇道的,她以女子之身,立了从龙之功,又开易市,说服了朝堂大开与南洋诸国的海运贸易,是个能人,却也是个目无礼教的狂徒,辛盼珍一类,就是受了她的蛊惑影响,才行事猖狂,觉得自己能踩在男子头上去了。
就连如今国法里允立女户,准叫女子当家做主,行田产买卖之举,也是那妖妇鼓动。
李鹤桢最不喜女子要强好胜,见了此书,自是凛色,“妖言惑众的文章,还是少看得好。”他无比冷静,瞧不见她肩上的伤,只冷冰冰叱她看了闲书。
“李鹤桢,你别来找我了,我都疼死了,你只管那些。”她挣扎着要抽回脚,却被他紧紧锢在手中,“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你快放手。”
“真不讲理。”李鹤桢笑她,起身坐到她身边,“你人小无能,去挑衅她,叫她打了,却来怨我?”
“你都知道?”湿漉漉的大眼睛望他,等他给个不救自己的理由。
“听底下的人说的。”他轻描淡写地揭过,撩开衣领看她伤到的地方,“竟下如此的很手!”青红一片的伤处被刺出几个口子,像是拿锥子囊的,里头是暗红的皮肉,口子一圈高高肿起,就连没扎透的地方也跟着肿起。
“济世堂的医婆说,她在鞭子里藏了毒物,她就是想叫我死。”文姝不讲道理,说着就扑他怀里哭。
知道姨娘说的是气话,红柳过来解释,想了下,又提起红莹,“她叫辛家那位小姐砸了脑袋,虽请了大夫,至今人还昏迷不醒呢。”
“怎还有个更厉害的?”李鹤桢问。一行道长说的时候,可没提起这些。
红柳踟蹰,姨娘说今日叫大家受惊,跟着出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赏赐,银子早给大家伙分了,这会儿再提,恐生是非。
“那丫鬟……是为替我挡了一遭。”怀里小人儿哽咽着出声,一边哭,手上使力,搡着跟他撒娇。
“既是为主负伤,只好生伺候着,给她请最好的大夫,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去领。”李鹤桢道。
“再赏她二十两银子,就说是,我给的。”文姝哽着嗓子嘱咐。
红柳应是退下,李鹤桢爱怜地拍拍她的面腮,文姝当他要说什么哄人的体己话呢,垂下脑袋,心下已经暗暗打算做出娇羞模样了,听李鹤桢声音倏地严肃起来。
“那人凶悍,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今日也见识过了,既如此,不如你先到外头暂避几日,也不必往远了的庄子上去,如今她也知道你了,也不用藏藏掖掖的,就先住在朱衣巷的宅子里,你看可好?”
他语气生冷,说是和她商量,不如算命令。
第33章
“你为着她, 到底还是要撵我走?”文姝眼泪止住,挺直的胸脯,随着愤懑起伏。
“我也是为了你。”李鹤桢伸手来抚她受伤的肩头, 被她躲开, 他蜷起指,悻悻劝道,“只怪外头传的太漂亮, 早知她是个霸王一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定下她家。”
文姝像是气急了,一点儿也不顾着他的体面了, 翻他一记白眼, 阴阳怪气地问:“是外头传得漂亮, 还是人家.家里三位哥哥的势力漂亮?”
一句话激的李鹤桢压不住火气,起身叱她:“你在胡说什么!”
文姝说完也知害怕, 叫他一吼吓的心头发颤, 强忍着和他分辩:“威风啊, 你们都是主子爷、主子奶奶的命, 我是奴才,卖给你家,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她没把我打死, 您替她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