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2)+番外
“这……”
赵父尚在犹疑,客人已下阶去,踩着落叶,发出“嚓嚓”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赵濯灵的心上。
晁丹迈了一步,拦住他的来路。
“让开。”黑袍男子从容自若,语气轻缓却不容反抗。
晁丹斜看着他,讥道:“她不想见你。”
赵濯灵余光瞥到门口的侍卫朝这边来,上前抓住晁丹的胳膊,“你先回去吧。”
她轻吐一口浊气,松手走到一边,略过了黑袍男子的冷峭目光。
“阿耶阿娘,儿带李郎君去书房。”说完,她也不看那俩人,径往后院。
客人冷笑一声,朝赵父赵母略一点头示意,便跟了上去,并止住了随从。
黑暗中,赵濯灵摸索着点灯,听到身后之人关上房门。
她站在书案前,离那人几丈远。
只听一声嗤笑传来:“你站得再远,还不就是我多走几步的事。”
说话间,人已到了面前,男子似笑非笑地问:“今日玩得高兴吗?”
赵濯灵不答。
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那人近在咫尺,伸手捧起她双颊,迫她抬起头,“看着我。”
赵濯灵试图拍掉他的手,无果,便半阖着眼皮。
男子弯下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就在下半张脸要凑过去时,被她一把推开坐到地上。
“无耻!”她怒目而视。
他胳膊肘撑着地板,优雅地抬着下巴,从她的裙摆打量到脸,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终于肯正眼看着我了?”
“你究竟来扬州做什么?”
“自然是寻你。”
她怒极反笑,“放着军国大事不管,千里下扬州只为寻我?哪有皇帝像你这般任性?”
原来此人就是当今天子、弘业帝李盈。
他站了起来,他甩了甩袖袍,环顾四周道:“这书房也太小了,宫里的大多了,你定会喜欢。”
“宫里?”赵濯灵蹙眉。
对方自顾自继续道:“文房用具是我亲自选的,紫毫笔,澄泥砚,益州纸,等你回宫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改。”
“你什么意思?”
弘业帝收了柔煦笑容,睨着对方,沉声道:“玩了半年,该收收心了吧?”
“当初我们说好的——”
他竖掌打断对方,“是,我们说好的,让你回扬州,可我没说这个期限是多久。”说着朝前跨了几步。
赵濯灵跟着退了几步,“天子一言九鼎,当初明明说不复相见,如今你却自食其言。”
男子冷笑,“我怎么不记得说过不复相见?那时你身心虚弱,我才允你回乡修养,如今看来已大好了,都能出去游乐了。”
她退一步他就进两步,长臂一伸,攥住她的手腕,凌厉的凤眼紧盯着她,“我问你,我给你的玉牌呢?”
赵濯灵挣了几下,“你放开,我拿给你。”
弘业帝嘴角一扯,冷冷地看着她,却松了手。
她解下算袋,撑开口子,摸了半天。
“找到了吗?”他语带讥讽。
她索性蹲下身,将算袋调了个儿,稀里哗啦往下倒,还拎着袋角抖了抖,可地上除了纸笔和几枚金币,什么都没有。
“演够了吗?是不是要说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嚯”地站起来,辩道:“我确实不知——”
说到一半顿住——花车巡像!
她声音弱了下来:“应该是今日撒金币时撒到花车里了。”
他冷哼一声,伸出右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温润的白玉牌。
“怎么在你这儿?”
男人笑得像只猫,一把拉过她拢入怀中,脸贴着脸道:“是我的,就飞不出我的手心。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进宫,要么……”他笑出了声,“猜猜看,我会做什么?”
作者的话
实颖
作者
04-03
1.双垂髻是在室女的打扮,说明还未出嫁。2.女史是对知识女性的尊称。3.唐朝称呼:皇帝是“圣人”“陛下”“主上”,皇上是书面用语;只有皇后和太子可以用“殿下”;没有娘娘;公主是“公主/贵主”;封王的皇子是“大王”;父亲是“父亲/阿耶/耶耶”;母亲是“母亲/阿娘”:“大人”指“父母”而非官员;祖父称呼“阿翁”,祖母“阿婆”;平辈亲友之间或对小辈常称呼“姓氏+家中排行”或“家中排行+郎/娘”;—家之主是“郎君”;一家之女主人是“娘子”,皇子女对父母自称“儿/臣”;官员称官职名或“姓氏+公/都望”。
第1章 窃贼
弘业元年二月。赵濯灵出了紫宸殿,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今上登基半载,万象一新,他们君臣之间似乎也不同往日。扪心自问,她仍如从前,只添了几分为臣侍君的小心,但新帝……总有些怪怪的。她都有些害怕来紫宸殿回话了。下阶时,迎面上来几位同僚,心不在焉地打了招呼,可他们别有意味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心里揣着事儿走路,脚下便笨拙,忽崴了一下,暗怪新做的靴子底太厚。“哎哟——”她还没叫唤,却听尖细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赵舍人,您这是怎么了?。”赵濯灵坐在地上,仔细查看了别在腰间的酒壶,擦拭中见其无磕碰,才放下心来,又捡起作祟的石块,说:“无妨,被绊了而已。”老宦官弯下腰扶她的胳膊肘,陪笑道:“奴婢们洒扫不用心,都是老奴没调教好,老奴回头定好好教训他们。”“刘监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迁怒旁人,我不是好好的嘛。”她借力站起来,拍了拍袖子。内侍监刘安连忙为她掸了掸袍角,“赵舍人菩萨心肠,老奴惭愧。”“赵女史。”一绿袍女官走近,看上去至多双十年华,身形高挑,和赵濯灵说话时脊背微弓。赵濯灵回头,“是郑正字啊。”秘书正字,乃秘书省微末职官,但也是清要之职。永定四年,太仆少卿郑存之女郑弗高中女子科状头,先帝亲自赐官秘书正字。此女出身五姓七宗之一的荥阳郑氏,年少便入京城女学,素有文名。“您没事吧?我看您刚刚……”“无碍无碍,”赵濯灵摆摆手,“怎么,你也出宫?”郑弗笑了笑,“下官去送份书卷。”“那一起走吧。”“是。”刘安哈着腰目送二人离开,身旁的小给使嘟囔道:“中书舍人虽然位重,也就是个五品官,刘监何必这般捧着她?政事堂的相公们还要对您客客气气的呢。”老宦官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骂完,他遥视渐远的背影,感叹道:“命哪,难说得很,同是进士出身的才女,五姓女反而不如平民女仕途顺。”“谁让人家受皇帝宠信呢。”刘安瞥了小宦官一眼,咧嘴一笑,“这话说得没错,前朝后宫,只有得皇帝青眼才能一步登天,三朝宠信,赵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