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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江南(196)

作者: 提灯渔火 阅读记录

一年后呢,都是未知,或许她不该这样想,不该什么都有思量。

可她是个父亲被流放的孤女,已经习惯于事事以自己为主,母亲从小也教育她,男人不管能不能靠得住,都不能全去仰仗依赖。

况且,他们现在,根本就不是夫妻,也没有靠不靠一词可言,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走的。

齐珩一杯一杯的酒咽进喉咙里,终于抬眸看苏屿,那般眷恋,“嗯,我送你走。”

他知道,她是鹰,是明月,是属于天空的,她属于自由,属于经商,属于她自己。

她从不属于他,是他,该属于她才是。她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他也会开心的。

齐珩有些红的眼角和哑声,让苏屿不忍再把自己想好的决定说下去,但她还是说了。

“齐珩,按你所说,我给你期限。我就等你一年,一年后的今天,我等你来江宁娶我,过了下年的今日,我想嫁谁随心。”

苏屿忍着发颤的嘴唇和喷薄的眼泪,眼泪终是没忍住地落下。

她其实不愿给他定期限,和逼迫没什么两样,但人心只一,沉溺于儿女情长,便会顾此失彼,暂且放下情意专注于朝堂,于他,是益事。

鱼和熊掌本就不可兼得,如果委决不下,只能一个也得不到。

齐珩的手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听见苏屿又问他,“能做到吗?做不到现在就给我个答案。”

他定定地看着苏屿,沉默良久,然后点头,“能。”

当然能,做不到也必须做到。

“倘若你做不到……”

“不会。”齐珩打断了苏屿的话,抬眸去看她,他眸子里没有什么表情,只有语气里淡淡的决心,复又垂下。

“你未免太过乐观。”

乐观的结果就意味着压力,苏屿不忍看他压力很大,欲开口言弄权失败就回江宁,她养他一辈子。但不能,她更不能看着他的气松了。

他需要一直醒着,没有退路便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而齐珩,他也需要做出来点名堂来,才不辜负十多年的寒窗苦读。

有无本事,科举的结束,只是权力争夺的开始。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齐珩一饮而尽,“酒来。”

他轻呼一口气,此下唯一在意的就是,“你会信我吗?”

苏屿点头,“当然。”

她抬头看月,月亮在天边,似圆非圆,她吩咐着身边人,“再拿个酒杯来。”

苏屿将酒杯捏在手心里,走过去向齐珩讨酒喝,勾了唇,“一年明月今宵多,有酒不饮奈明何?”

齐珩怔怔地看着苏屿,给她倒酒,心中那份情愫如藤蔓缠绕心头,越挣扎扎根越深,束缚越紧,他看见面前的人仿佛蹙眉张嘴在说些什么。

是什么呢?听不清。

直到他倒酒的手被苏屿攥住才知道,好好的一壶酒,全倒地上了。

下人又送来新的酒。

苏屿从前饮酒,是在学品酒,而并不是借酒去消愁解闷。但如今尝起来,却有别样的心境,这酒不是苦的,是甜的,可杯杯酒下肚,却能从心里升腾些许苦涩来。

大概是离别的味道吧,是苦的。

感觉舌尖和嗓子已经被从心里泛起的苦意麻木,喝起来没什么味道了,于是无奈撇嘴,有模有样地评价起酒来,“到底还是年限短,不够醇香。”

见她还要再倒,比他喝得还要凶,齐珩按住了她的杯子,不让她倒,“喝这些够了。”

苏屿也不恼也不闹,他说够了就够了吧,不过她有个疑问,“你酒量如何这么好,仿佛怎么喝都喝不醉一般。”

“嗯。”齐珩挑眉,“千杯不醉。”

其实也有醉的时候,一次是和闻琅喝酒,心里苦闷,另一次是苏屿抛下他去照顾闻琅。

他并不会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满嘴胡话,只是酒会放大人的情绪,让他心里很难过,如此的难过,心像被攥紧了一样的疼。

而两次,都是因着苏屿,她说讨厌他,他就信了。她说去看闻琅,他就应了。

他不舍得让她为难。

“是不是偷吃了王母娘娘的仙药?”苏屿笑猜,打趣着。明明是在开玩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突然很难过,大概是酒劲上头了,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齐珩。

齐珩去捏她的脸,距离这么近,伸手就能碰到她,此后的一年里,就再也碰不到。

“阿屿,你是不是醉了?”他用食指去点她的鼻尖。

“才没有。”苏屿拨开他的手,伏在桌边,眼皮沉沉的,有些困了。

齐珩又去点她的鼻尖,被苏屿不满地用手打开,他勾唇轻笑,确定她是真的醉了。

不过,醉了想必也好说话。

“阿屿既说了要回江宁,必是想好了,是准备什么时候走?”齐珩问。

“嗯……就这几天吧。”苏屿回。

“走之前还想见什么人吗?”

听了这个问题,苏屿仔细想着,还没等回答,下一句的问话又来了。

“不去见闻琅了,好吗?”

苏屿反应略慢,但还是反应过来了,问着,“为什么?”

“你答应我,我就让你去睡觉,要不然不让你去。”人在醉酒的时候,无论提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会很好说话。

这是作为酒场高手的齐珩得出的结论,向来都是他醒着,其中,最好忽悠的是刘知远。

挥手止了欲帮忙的婆子,齐珩打横抱抱起来苏屿,脚步不疾不徐,丝毫也不像喝酒了的模样。

轻轻放置她于床榻,抚了抚她的头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那般眷恋,“那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