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214)
闻琅几乎恨铁不成钢,本就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相让,也是看在齐珩是个有谋略有行动的份上,把阿屿放心交给他,那时自己是死是活都没有关系。
如果她幸福,他就死去。如果她不幸福,他就抢回来。
可如今那些心思全部消失殆尽。
闻琅将桌上的瓷瓶打碎,抓起瓷片,割开那愈合得还存留疤痕的手腕,任血液蔓延。
阿屿,别怕,我会护你一生。
他知道能拿捏吃软不吃硬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伤以换取她的同情。
季青进来的时候血液已经蔓延一地,伤口凝结,眼看着闻琅还要再划,他上前攥住他的手,不让那血再流,却止不住,“公子!”
他震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不是都照着好的发展,明明公子近来总是爱笑……不知不觉中季青已经泪流满面。
“去叫阿屿,照实说。”闻琅苍白的嘴唇张开命令着。
季青慌不迭地按照所说去做,他的脑子是懵的。连应该先去叫大夫也不记得,只记得公子所说的,去找苏屿 。
去找苏屿。
闻琅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苏屿给他的那个手镯。
可是没摸到,怎么也摸不到。
他突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努力眨了眨眼睛,只能看到的是苏屿模糊的脸,他缓缓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只摸到一个虚影。
阿屿,别怕,我自当护你一生周全,你别怕。
*
闻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中午,他手腕的伤口已被大夫妥善处理好,睁眼却看见坐在窗边看窗外的苏屿。
“阿屿……”他哑着声音叫她。
苏屿回过神来,“你醒了。”
她的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转过来的脸上也似有泪色,她但凡哭过,鼻尖就有些微红。
想来,她一定是哭过了。
让她难过了,是他的不是。
事实上苏屿自闻琅在床上躺着昏迷,她枯坐了一夜,直到天亮,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不时会有麻雀,偶尔会有一只大点的白鸽飞过,最让她好奇的是那片叶子,明明摇摇欲坠的模样,一夜都过去了,风也吹过,为何不掉下来?
苏屿又下意识地往那看了。
“在看什么。”闻琅问。
“在看那片叶子,”苏屿不藏不掖,照实回答。她端过来桌边的药递给闻琅。
两人都绝口不提闻琅昨日割腕自尽的事。
闻琅看着苏屿的侧脸,她仿若没了生机一般,可放任她去齐珩身边受苦,他做不到。
齐珩帮不了她什么,他已经出局了。
“阿屿,我们成婚吧。”良久,闻琅喝完药,突兀地来了一句。
他原以为苏屿会诧异回头看他,会惊讶地问他,训斥他,但是没有。
他看见苏屿的双指在紧紧捏着衣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急切,就看见苏屿抬眸看他,眸中亦无悲无喜地应他,“好。”
距离和齐珩的约定的日子已过去十日,她有看到他的信,亦在等他。
可如今……
苏屿看了眼憔悴如纸的闻琅,不由得勾唇苦笑,齐珩,这就是命。
*
齐珩从江浦码头下船的时候,五日后便是苏屿和闻琅大婚,他尚且不明所以。
因成婚仓促,且苏屿和闻琅在这江南东路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下子又点燃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齐状元没娶到,裴县令也被拒绝,最后偏叫个外乡来的官抢了先,可不是又成为了茶余饭后谈论的新鲜事儿?
兰则灵、谷明歌等不少苏屿在江浦熟识之人为新娘购置催妆,跑去绸缎庄首饰铺,而江浦县和江宁府沿路的街道上,都挂了红布。
闻琅也在官府告示栏上张贴婚期当日避免白事冲撞的的告示。
“大人,咱回来的正巧儿,好像有喜事。”
齐珩从京城离开时,家中仆人尽数遣散,只带了一个无父无母愿生死相随的随从顺意。
顺意此刻正张望着,他没来过此间地方,又见一路贴红挂彩,自是欣喜。
二人是走着的,但步伐快,可齐珩却有不好的预感,他这是去苏府的路,何以一路都贴红挂布。
站在苏府门口,顺意脚步一停,莫非到了?却见齐珩的呼吸急促起来。
苏府匾额挂红布,对联贴两边,红灯笼高高挂,门环系红绸,石狮颈上带红花……
下一瞬,顺意看见身边的齐珩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府里去。
第126章
看门的护院瞧着竟是齐珩回来了,还未来得及表达惊讶,就看见齐珩大跨步地进院了。
“阿屿!”
护院听见齐珩在叫苏屿,正欲回一句掌柜不在府里,却不想后边有个背包袱的人也要进去。
“我是大人的随从。”没等发问,顺意便机灵道。
从今以后便是要在这生活了,他一个新来的一定要和大家搞好关系才是。
院里的桑宁和罗氏在剪囍字,一向不出齐家小院的齐老太太此刻也在旁。因为过几日有成婚的大事,苏屿的双亲都不在,齐老太太和罗氏就代为成礼。
尽管这婚事突如其来,但苏屿却是愿意的,她们这些人毕竟做不了苏屿的主。
被告知成婚的那日,就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知道是苏屿曾跟她们讲过的在京定过亲的那位,双方父亲是多年熟识,便也就不再担心了。
但罗氏还是心底空落落的,她握着苏屿的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终是没有做你婆母的命。”
罗氏的眼泪落在她手上,温热温热的,苏屿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般,她提不起任何情绪,但她还得安慰着众人,做出开心的模样来,想了想道:“归宁那日,摆个认亲宴,我认您做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