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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217)

作者: 烛泪落时 阅读记录

“人生苦短,寻一良人不易,便不要挂碍外物了。你心爱他,焉知他未必对你全无情意。”

“总之不要落得如我这般,能说出口时,端着一股子可笑的自尊,闷在心里;待人不在了,方才后悔。天上地下,又该怎么去寻呢?”

话犹在耳,她却早已听不进,凉夜微风触动每一片肌肤,却点燃一簇簇心火,向每一段筋骨、每一根血脉蔓延。她从未觉得夏夜如此难熬,空气静止、湿热、黏腻。

身子里某处也开始变化。她恍然觉着从里之外,五脏六腑,她快一点一点融化,浑无一点筋骨。迈出的步子,每一步都如踏绵云之上。

有一双手臂,冰冰凉凉,搀扶着她离席,又踩踏着虚无的云彩,深一脚、浅一脚地扶持向某处。

弯弯绕绕,荷香衣香,逐渐远去,唯剩了一片天旋地转的寂静。

那双手扶着她,她仿佛听到了关门的咔哒声。

应怜惺忪睁着眼,感受从骨子里向外发散的热,与无尽的痒,央求道:“热,我要喝水……”

才发出声音,轻得没分量,却软得仿佛能掐得出水,撩人的心尖。

方才还有踉跄走路的力气,这会子被抽得一干二净,她朦朦胧胧躺在床上,只觉浑身都湿热,难耐地磨蹭着丝滑的绸衾。

那善心的相帮的人,不知是谁,只是好心地替他褪了衣裳鞋袜,很快她便只剩了丝缕遮掩。

肌肤里、骨子里蒸腾的热意没了拘束,蓦地迸发出来,一片高热黏粘稠稠附着在她肩颈、手臂、腰腹、腿。间。

应怜清楚地听见自己张唇喘息的声音,与噗通、噗通快速的心跳,筋骨酸软、浑身过热,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无。

她难耐地在绸缎间摩挲、磨蹭。那绸缎瞬时成了泥潭沼泽,她现在滑腻的沼泽里,挣脱不得。

热、好热。

好想贴上个冰凉的物事,好好地磨蹭着解一解这滔天的热与痒。

她快要死了。

第88章

谁家春宵如此夜

夜愈发地深,而她在黑暗中瞧见天旋地转的星月光火,疯狂地飞逝,带来一阵又一阵高热的眩晕感。

忽而有轻动炸响在耳畔,应怜迷糊睁开眼,浑身酥软无力,只隐隐察觉有脚步声临近,隐约伴着说话声。

“为何不点灯烛?”

“灯烛用尽,我这便去取,将军少待。”

一道嘶哑、一道殷勤,交杂一处。她喘息一声,理智被蚕食几乎殆尽,仅剩一丝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她得走。

去到哪里?

她陷在绸锦之中,无处可逃,连危机感也钝钝的,遥远又模糊地被阻隔了一层。

脚步声近,那人入内。借着不知何处的灯火微明,她瞧见一副鬼面,森森可怖。

那面具停在了她头顶上方,恶鬼仿佛跟着旋转。她无力动了动手指,微阖双目,却听那往常嘶哑的声音里含着怒与惊,再意想不到似的:

“惜奴!”

她的小字,本没几人晓得。他怎么知道?

她被逼出了一声似喘息似回应的音节,带着泫然若泣的崩溃,却察觉凉沁沁的锦缎一紧,自己却被裹了起来。

她柔软无力,只想挣脱,向那个洪水般怒意的人身旁凑,要沾得一星半点的凉意。

那声音愈发地可怖起来,似咬牙切齿:“是谁做的?谁要害你!”

些微酒意混杂其间,她只见人影高大,昏狂难耐的思维紊乱,却误认作另一人。

那人身形更高,更魁伟,她也更熟悉。

“宗契……”她喃喃脱口,慌乱地摸索。

甚至没再多的时间反应,鬼面人搂着薄衾里的应怜,才怒意狂涨,那门却又被破开了。

哐啷一声响,外头几乎狂风扫荡而来。

里外通透,帘帷半卷,清晰瞧见相拥的身影。

鬼面人才转半脸,猛地袭击风声刮至,含着一道切齿怒意:“贼子!把她放下!”

竟是宗契。

鬼面人心一惊,即刻醒悟:中计了!

“有……”他方想说有人要害她,却不是自己,浑然来不及出口。宗契掌风已至,逼得他瞬时后退,连带着怀中的应怜被裹挟着踉跄差点摔倒。

应怜浑噩中压根不明发生何事,只瞧定了一双清湛墨黑的眸子,那里头却盛着愠怒,彷如狂风暴雨,使山海变色。

“宗契……”她见了他,便要挣脱鬼面人,只是一双手的气力更比点水拂柳大不了多少,身子里愈发说不出的难受,不禁急得哭了出来。

鬼面人却因此更加烦躁,“你……混账东西!”

他也不知骂谁。

宗契节节紧逼。这狭小的室内根本施展不开,躲也躲不到哪儿去。鬼面人揽着应怜,此事便有嘴难说清,索性躲开他一记拳脚,猛将应怜推向身前:“接着!”

宗契半路而至的掌风生生被扼回去,改为了拥抱,一把接住衾褥半落的应怜,却见鬼面人趁空步子一滑,不愿沾惹此事似的,竟溜了出去。

他出去后是逃是呼救兵,宗契不晓得,只感觉怀中人浑身散发惊人的热意,半明半暗之中,锦缎已滑落在肩腰,露出里头白玉似的两只光洁手臂,身子紧偎着,与他竟只一层薄薄抹胸的料子相隔。

什么都阻拦不住。

宗契大脑一空,被那温软蹭得浑身如窜过簇火急电,却又觉那身子不住下滑,软若无骨,不由得横在她腰后的手又紧了紧,将她托住。

应怜不住往他冰凉熨帖的胸膛里挤,嫣红软腻的唇紧贴他脖颈,发出细碎的颤声,眼泪也烧得灼烫,“宗契,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