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赘婿靠脸逆袭(25)
黎率啐掉秸秆,“让庄主过来看!钱不付凭什么把人带走?”
司阍连作数揖,“庄主忙于庶务,还要会客,脱不开身。”
黎率炮仗脾气,狠狠砸了砸大门嚷道:“山庄没别的人认识这个贼吗?”
“少庄主兴许认识,但他正罚禁闭,任何人不能见。”
连湛谦也未能幸免,这位庄主到底把金蚕看得多重要?
黎率挥出一巴掌,扇得司阍连滚带爬,“少庄主关在哪?我亲自问去!”
“不行,庄主吩咐过了。”司阍拳脚尚佳,才能为六韦花效劳,但面对人拽路子野的黎率,就像只乳毛未换的鸡崽。
“死狗奴,罗里吧嗦个没完。”
黎率走得不远,六韦花山庄的家仆鱼贯而出,持棒持棍列阵。黎率骂骂咧咧,打退轮番攻击还能腾出手拖拽许慕臻,怕他逃走。
这些家仆尽是精壮汉子,即使不敌黎率也无大碍,迅速回归阵位中,故而黎率翻腾了许久,没讨到一分便宜。
许慕臻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对黎率的怒目晃了下被捆缚的双手,假惺惺摇头叹气。
突然,水泄不通的迎敌阵当中分开一条道路,家仆齐声道:“庄主!”
黎率蹬腿踹倒许慕臻,后者扑在小道路口。
月白丝鞋掩在委地逶迤的玄色鹤氅下,一只鞋轻盈地后退半步,此人高大雄阔,戴着青铜兽纹面具,竹编笠帽,双手套着长及小臂的金丝软甲。
望去如出土的墓葬,封尘数年的战俑,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他是湛立威的贵客?这具皮囊下是人是鬼都难以分辨。
许慕臻颈间一疼,原来是软甲包覆的手击出弹丸,正中自己穴道,他便人事不省。
许慕臻在不谐和的哀嚎声中醒来,一边是男人们哼哼唧唧,一边是女人们哭哭啼啼。
这是六韦花山庄的私牢,平时用不上,所以面积不大,阴冷不透光,好在干燥清洁,甚至比柴房宜居。
许慕臻以其罄竹难书的恶行博得庄主器重,分在单独的隔间,一侧是乌泱泱的棺材铺打杂,一侧是从容趺坐的湛谦。
湛谦目光放空,虚浮地定在对面,对面是花绮麓一众。私牢里关进了牵涉金蚕蛊的所有人。
“你怎么也没逃掉?”湛谦问道。他转过脸,许慕臻才看清他皴裂苍白的唇,几缕乌发脱垂于髻外,而他们分别不过一晚。
这一贯澹然的公子低声说:“是我的错。”
骨节分明的手颓唐地捂住双眼,无法原谅自己。
关在地牢的人,每声细不可闻的呜咽都是对他的控诉和诅咒,从晚夜到黎明,从破晓至孤星。
“你爹尊君什么打算?”许慕臻问。
湛谦一颤,手挪开,神色雾茫茫的,“他要举行活祭,饮牛津的客人一走就办。”
“饮牛津的客人?是谁?”许慕臻震惊。
湛谦设想对方关注的是前半句,微微意外,“饮牛津的稼穑使。”
“稼穑使是谁?”
许慕臻拍了拍头,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关于这个名字的雪泥鸿爪,他从未听说饮牛津有如此角色。
湛谦说:“稼穑使是饮牛津的中书令,位列五使之首,但此职位往往因德才不足选不出人,或功高震主而被猜忌,所以饮牛津虽设其位,少有其人。许寄北这一代,稼穑使是上届教主任命的柳五,他离开扬州以机关术为生,正是他设计了山庄秘道,这次来是为了修缮。”
当年教主之争,柳五算一号人物,但泉州他影响了了,连容赦都不曾提及。
纯属多心,许慕臻竟觉得那尊麻木不仁的俑像下面是熟悉的人,点了自己的穴道避免相认。
“你和饮牛津什么关系?”湛谦自始至终关注他微妙的表情。
许慕臻权衡一刻,坦承:“我是饮牛津弟子,出自泉州分舵。”
答案与预料相距无多。
湛谦发现,许慕臻无论身处何境,总表现出拒人百里的戒备和水来土掩的镇静,那是常年枕戈待旦的习惯,以及对自己的实力拥有信心的表现,他的武功应当不错。
湛谦:“现在你是否愿意关心下活祭?”
许慕臻反问:“不是有秘道吗?”
湛谦抿了抿唇:“这里不通。”
许慕臻摇动二人间的铁栅栏,望向牢不可破的四壁,问道:“什么时候?”
“我猜母亲发丧前,三日之内。”
不过一会儿,黎率被十几个人押进来。他仗恃武功高强,和家仆缠斗了三百回合,让只闻哭闹的牢房看了好几场精彩的扑杀大戏,最终败在体力不支上。
他被塞进湛谦旁边,最里角的单人牢房。
黎率加入后,哭闹声噪了一倍不止,棺材铺元老都对他的嚎哭甘拜下风。他还吃得特别多,吃不饱就抢对门花绮麓的饭。
宛洛因是新人而受排挤,再被黎率盘剥,只能挨饿。湛谦留半碗饭不沾筷箸,巧巧推到黎率够不到的宛洛手边。
少女初时一愣,抬眼望去,湛谦已老僧入定。
三七亦在棺材铺的栅栏里受欺负,许慕臻把他叫到近前,分出饭给他。三七捧着最破的碗,扑簌小鹿一般的眸子,许慕臻以为不够,又补夹了些,三七没接。
“他们说你偷东西,怀疑我们窝藏,搜我们的身。”
牢房的人不知湛谦有何过错,咒骂的都是许慕臻。
“乞索儿”“短命鬼”“狗彘”,他们把无妄之劫推给同样无辜的人,撒一撒被命运长期蹂躏的不满。
许慕臻听多了,所以他没有反驳,没有解释。
许慕臻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迎接三七的任何话,只要听遍人世间最尖酸讥诮的言辞,这颗心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