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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108)

作者: 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阿瑶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握着竹箸的手指微微用力:“你会和王姬成婚吗?”

雍殊对她会说出这个问题感到讶异,他不想和她提起有关王姬的话题。

他放下竹箸,回道:“现在谈论这些为时过早。”

又一声爆裂声响起,让她对今晚的食物没有胃口。

她觉得雍殊的日子过得实在没有意思,每天相同的作息,用着差不多的膳食。

阿瑶用帕子擦拭嘴角,清凌凌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所以你其实想过娶她?”

她想起岍邑流传的那些质子与王姬的传言,不禁暗暗嘲笑他的能屈能伸。

传言的故事分明不是他们的过去。

当他见到那位王姬,或许心中十分庆幸,他不仅会拥有一个身为王姬的妻子,这个王姬还温柔得体。

“总有一天会需要谈论的。”她接着说道。

父亲离世了,她失去了世上唯一能为她做主的人。

她与太子谦关系恶劣,他不落井下石便是难得的事了。

她需要找到恢复身份的方法。

“这不涉及我们的交易。”他语气淡漠道。

对面的女子像听到笑话般笑出声,雍殊不喜欢阿瑶现在的眼神,她端坐在席上,眼神却似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寸。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止住笑声:“我对你做的事,你对我做的,难道涉及交易吗?”

多年相处的经验,雍殊对她的一些习惯很了解,比如她此刻的笑容并不真心,比如有一些时候她并不排斥。

他沉默下来,在阿瑶以为他不会再和她说话时,他问她:“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我吗?”

“我不舍得公子。”她认真道。

然而他无法判断她此时的话语真假。

阿瑶想起一年前和父亲的对话,他打开锁,走进关着她的屋子。

她看到他皱起的眉,虽然弧度很小,很快恢复正常,但她还是看到了。

如同他下令收走她的所有卜筮工具之前一样。

或许是因为气味,或许是因为目之所及,人的五感会捕捉到一切腐朽的、正在枯萎的事物,这些原本应该走向灭亡的事物,试图以此得到拯救,但更可能获得的是厌恶。

她每天都期望见到他。

他却想让她离开洛邑。

久违的夕阳从打开的房门洒下一地橙黄的光,他无奈道:“薇薇,你该长大了。”

-

春日,雍仲廪按照周礼到达洛邑为天子哭丧。

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愈发明显,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还未定下继承人,因此疾病不能与他人道。

雍仲廪动过派使臣代他前来的念头,只是太宰士常劝他,此举恐怕会让他人指责雍国不循礼制,并作为攻打雍国的正当理由,雍仲廪只能亲自前来。

与他一般想法的诸侯不少,放眼望去,竟是都亲至洛邑了。

天子七重的棺椁被安置于宗庙之中,雍仲廪在不绝于耳的哭声中上前吊唁。

他的目光扫过棺椁,司常已在棺前树立铭旌,上书写有天子名讳。而用作明器的兵器、乐器和舞器整齐地陈列在一旁,一切都是天子下葬的规格,只是在诸多庄重的陪葬品中,突兀地摆放着一辆手掌大小的车架,它应该出现在孩童手中,而不是格格不入地混在一堆礼器中。

雍仲廪试图理解天下共主的想法,但他依旧不明所以,他只能摇摇头,叹息在这位周王的在位期间,王室的土地更少了。

到了出殡日,按照天子六架的规格,灵车由六匹马牵引,旌旗在风中飘扬,随行的仪仗浩浩荡荡,在太仆敲响的鼓声中往王陵前去。

连绵细雨在今日停歇,湿润多日的土壤被阳光晒得干燥,队伍行走过时,很快鞋履沾染薄薄细沙。

下葬位置由冢人占卜获得,自从国都东迁洛邑后,王陵便定在洛邑西边。冢人指挥陪葬的牺牲与人俑依次进入,再检查明器摆放的位置是否得当。方相氏随后使用长戈刺向墓室四隅,据说可凭此驱散墓中魍魉。

一切准备就绪后,沉重的棺椁被放入墓穴。

雍仲廪与其他诸侯随行在仪仗中,阳光刺眼,让他们没有了交谈的兴致。

陈国国君妫襄与雍仲廪年龄相近,不同的是他担任国君的时间比雍仲廪少了近十五年。他们在都曾是各自国家的世子,之后又继承君位成为国君,但他们的经历却全然不同。

雍仲廪在年少时接过风雨飘摇的政权,殚精竭虑只为保全雍国。

而陈国已经存在很多年,受封于武王时代的陈国比齐鲁更早立国,这个侯级的老牌诸侯国向来不在意诸如雍国这类爵位等级低的小国,从前妫襄的父君对雍仲廪也是视若不见。

当雍仲廪站队晋国后,妫襄无数次听到父君以“无礼小儿”作为雍仲廪的代称。

陈国与雍国结怨的那些年,妫襄还只是陈国世子,他不指责父君对雍国的策略,但他对雍国的态度也不似父君极端。

他顺利地继承了国君之位,并开始以一个君主的目光看待邦国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的陈国不适宜再与雍国关系恶化了。

妫襄找到雍仲廪的位置所在,端起友好的笑容走近:“雍君近来可好?”

雍仲廪在妫襄靠近时便察觉到了,这个登临君位不足十年的陈侯与他的父亲不同,是个看得清局势的。近年来在各个场合遇见,陈侯总会与他寒暄几句,雍仲廪的态度一向不远不近。

如往常一样,雍仲廪颔首道:“陈侯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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