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122)
她对儿子说道:“国君去宋国前便时常要服药卧榻,他怕你们担心,撑着病体去的,回来后他的病便加重了,许多事情都只能交给太宰处理”
雍衡若有所思,初闻封邑确定时,他只想尽快见到父君确认,
是王姬来到他府上阻止他去见父君。
自从雍殊和王姬的传言出来后,他对王姬的心思便歇了,然而毕竟动过心,再见到她的美貌时心中介怀消散了许多,也能耐下心听她说明到来的目的。
她说她能够帮他。
那个推动流言传播的人一直让他想不通是谁,王姬也主动表明是她。
雍衡不明白这个女子的动机,但他迫切地想要父君改变想法。他抓紧了声妫的手臂,祈求道:“阿娘,我不能离开岍邑,我不舍得离开你还有父君,而且父君病着,我怎么能够不在床前尽孝。”
声妫只有这一个孩子,向来宠爱他,此时只犹豫片刻便答应:“你父君那边,我会求他答应的。”
“阿娘就说我病了吧,需要养好病才能启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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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听说了姬灿的死。
新上任的天子虽然本性懦弱,但也不能容忍再有兄弟谋逆的事情发生,姬灿受绞刑而死,天子宽容地让他留有全尸。
离弦的箭没有如昨天一样正中红心,甚至没有刺入箭靶,只是她初学时的水平,她已经许久没有犯过这种错误了。
阿瑶放下手中的木弓,她的视线凝在手指上,阳光穿过指缝照在地面上,投下她手指的影子。此时,那道五指的影子正在颤抖不止,如同她恐惧的内心。
第82章 每一封都是写给赵默
洛邑的夏天总是有很多知了,即使侍女用竹竿打得再用力,树枝上的蝉鸣依旧无休无止。
它们不会离开,即使冬日叫声停息,让她以为它们已经死绝了,可一到夏季,它们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鸣叫。
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每一个冬日都不敢享受难得的寂静。
侍女累得停下来,长长的竹竿被她单手支在地上,她的另一只手抬起擦拭额头密布的汗水。
薇姬在屋内撑着下巴看着她忙碌,难得的不再注意耳边嘈杂的鸣叫声。
然而当侍女的手臂离开额头,重新握住竹竿后,被她手臂挡住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无休无止,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直到她死去,肉/体被埋于地底,依旧有蝉在她的墓穴上发出叫声。
她一来便哭了。
薇姬抵触地站起身想要离开,然而她拉住了她的裙摆。她的上半身几乎趴在地上,只有一张脸从地上仰起来,她和一年前判若两人。
她是王子灿的妻子萱苓,一年前在婚宴上露出羞涩笑容的美人。
“五妹妹,你救救我!”她又重复这些话,薇姬本以为自己已经听腻了,可是心底的情绪依旧被这些话语挑起,她感觉要喘不上气,只能无望地看着那只瘦削的手。
薇姬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裙摆,她急于摆脱萱苓,用的力量很大。饱受精神折磨的女人无法阻止,她的唯一支撑从手中流走,像是被抽走了体内的骨头,她在地上瘫成一堆肉泥。
“五妹妹,你帮帮我。”她摸着自己的脸,惋惜美丽在无人欣赏时快速逝去,“你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她是一个无辜的女人,在不知情时遇到灾厄。
薇姬却很害怕她的到来,这个无辜者一旦和姬灿沾上关系,便让她又想起父亲对他的包庇。
她的父亲都不能相信她,更何况是姬灿的妻子。
明白自己无法打动面前心肠冷硬的王姬,萱苓双手捂着脸哀泣出声:“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因为他的冷漠。我已预料到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无人在意我的痛苦。”
她的身体因悲痛而蜷缩着,层层缠绕的曲裾体现她的身份高贵,却也绑缚她的自由,将她困在一段孤独的婚姻中。
这般纤弱的女人,她的哭泣总会让薇姬想起自己的生母施夫人。施夫人病逝于对枕边人的失望,她死于安静的夜里,死在薇姬还没有发现她的痛苦时。
薇姬蹲下想要扶她起来。
“五妹妹。”萱苓触碰她的脸颊,目露追忆,就像在触碰她未出嫁时也拥有的受人称赞的美貌,她祈求道,“我想离开他。”
薇姬决定帮她。
阿瑶将手指浸在井水中,清澈的水从掌心流过,它是冰冷的,也是没有颜色的,和无法止住的血液不同。
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她杀了姬灿的妻子,这是她无法承受的罪名,她也不能再让父亲为她善后了。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她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句话,同时将萱苓的尸体藏在屋内的柜子中。
那是一个涂满黑漆的柜子,四周镶嵌着绿松石。将所有衣物从柜子中拿出来,它依旧难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的尸体,为此她不可避免地折断了尸体的手骨。
头先朝里,再是染血的曲裾,最后用力地合上柜门。
萱苓死在不被人发现的一天。
这一天薇姬为她准备了离开的马车和行囊,薇姬想送她到城外,可是马车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萱苓和从前一样求她,不断道歉:“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为了拯救她的婚姻,她四处打听丈夫的喜好,她送给丈夫寻觅的古籍,送给他长相相似的姝丽,送给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些都无法挽回他的目光,她只能想办法送更合他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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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殊第一次到洛邑时,所见之物皆需要抬头仰望,所有的建筑都高大辉煌,所有的衣摆都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