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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知我意否?(190)

作者: 虞望舒 阅读记录

乱世一经始,无论是南地还是北地,都奔向了谁也难以预料的方向,或倾轧,或挣扎,或在吞并中变强。

*

又是一年春。

一女婢提裙奔向在水边行走的女郎,满面经不住的喜意:“女郎,有信来,是三郎君打了胜仗了。”

水边女郎闻声望来,婢女经不住地停顿了脚步,是何等貌美惊人的女郎,衣如虹,发如墨,肤色如雪,容色更是世间难寻,回头望来时,风拂起她发丝,眸光比清泓还漾。

即便瞧再多次,也不经心醉,好半晌才寻回声重新回禀:“女郎,是二郎君那边传来的信,不日他们就会归了……”

王静姝听得出神,神情竟也有几分恍惚,自她追沈遐洲而来,已有两年,这两年,二人几乎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她居于最安稳的太原府,而沈遐洲不断奔赴战场,先是收回冀州,再是幽州,后又彻底溃散了慕容部族,再后来收服各世家豪强独立的州郡……

这次再归,无疑是将北地尽收掌握,再用不了多久便可挥兵南下,而南地的政权,去岁,陈雍便已重病不治,陶然扶幼主登基,陶信为护国大将军。

至于她大伯王瑞从她逃离的那一刻,便已同时得罪了吕相与陈雍,她父亲以助陈雍迁都之事出头,彻底掌握了王氏,也是如今南地政权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其地位不输陶信,或者说真正握着南地政权命脉的其实都是王斐如。

沿江艨艟水军皆在王斐如

掌握,陶信也就名头好听些,实则真要对上如今的北地还需靠水军,仰仗王斐如。

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王瑞终其一生想追逐的最后是在王斐如手上实现了。

她的立场也变得特殊起来,南北不可能一直分割下去,她在乎之人或会有一战。

这种忧虑盖过了女婢带来的好消息。

“女郎。”

传信的女婢见王静姝神色并不喜悦,不由担忧唤一声。

王静姝从思绪中抽回神,开口问道:“可有说行军归至哪了?”

女婢只顾来回禀好消息,却实不知这具体的,只又退去打听。

王静姝也并不阻拦,依旧沿着水边走,想着事,要运转占据越来越大的地盘,从来都不是几人可行,新的政权也随之建立,沈遐洲总奔着打服了世家而去,沈二郎推行的新策也同时下行,二人麾下无论是将士还是幕僚客卿,再非世家一言堂,多为能者居之。

这就是现在的北地,一个全新的政权,自然不会轻易接受迎回南地唯一的小天子,他们要拥立的是自己的新君主。

那拥谁为最后的新君主?

若说正统,无疑是身上流有大绥皇室的血派的沈遐洲,但沈二郎性情温煦,心中自有丘壑,又能听得进谏言,他的脾性才是更适合的人选。

王静姝也知,从一开始沈遐洲就想将沈二郎拥上那个位置,可沈二郎也同是这样为沈遐洲想的,反倒一时僵持住了。

因两位郎君的态度,长久以来便含混着过,然则,现北地再收无可收,定然是要讨论个章程出来的。

但这一点上,王静姝并不担忧,沈遐洲早已打定了主意,他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昔日长公主在时,沈遐洲心中总有一腔愤恨,野心也颇大,可现将那位置的人换成沈二郎,沈遐洲从来没有怨言,他知的,他的性子多疑敏感偏激,胸腔中满是报仇与泄愤,若非王静姝还跟着他,心中有着惦念,常常拉着他心中那名为杀戮的弦,怕是早成了个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王静姝也是极为赞同沈二郎为新君主的,沈遐洲该退下来好好养养了,再这般下去,她属实担忧沈遐洲的身体,这两年来,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但她的郎君就像是的铁打的一般,韧性极强,也凶悍无比。

每每相见,她都觉得他文弱面皮被磋磨得粗糙一分,可她并不能阻止,这是沈遐洲的执念,唯有事成方可消。

并且这执念当中或还有她的一分,他想给她安定,也想给她一场婚礼。

她无疑是了解沈遐洲的,所以她尊重沈遐洲的选择,也等着海晏河清的一天。

只天意弄人,最后的关卡偏偏是她阿父,王斐如从一开始或是为了她这独女有依靠方奋起,可整个江东真握在手中时,要考虑的就不止是一家之事了。

她没有立场让阿父为她放弃整个江东,但在北地越久,经手的文书事务越多,也越发瞧得清如今的北地是不一样的,军政庞大又强悍,就连异族也吸纳驱使,民生也在新政权下恢复,绝不是过惯了安逸,与有天险可依一味自信的南地世家抱团可比拟的。

南北真若战,南地除拉长战争时日外,也只有败的份。

她并不想父亲走到那个地步,长久的联系不便,在此刻,她倏地想归家了,想见见阿父了。

*

沈遐洲此番凯旋,意义不只是胜仗,也是顽固许久抱团而聚的北地世家彻底臣服的信号,沈二郎只来及命人给王静姝传了消息,便亲自带人去接应。

于乐平等待不过半日功夫,便遥见群峰相对的道路中连绵的鲜色旗幡,再近些,兵甲作响也听得真切,打前头高马之上的年轻郎君也一并入眼。

他身上披甲严整,身形挺拔萧肃,明晃晃刀铠旗幡下,如一股凛冽寒风,也如陡峭峻山,寒不可侵,其后大队的兵马还押解着诸多囚车,里面有不认命大喊着“竖子”的昔日相熟面孔,也有颓然认命的生面孔。

沈二郎全然不管他们,只望着自小就令他操心颇多的三弟,心中既有尘埃落定的欣慰,又有些难言的苦涩,再如何驱逐异族,再如何收复大绥疆土,终归是物是人非,无论是三郎还是他身上都早早担上了本没想过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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