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婚约的(113)
他沉默着,但没有避开符确的目光。
他从符确黑漆漆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
他知道的。
他一直在回避,甚至不愿深想。
他在自欺欺人地得过且过,等着符确结束借住、渐行渐远的那天。
过客罢了。
可是,江在寒从小到大、一块一块垒起的高墙,在刚刚,在那间逼仄的档案室,在符确坚决强硬的保护里,被射穿了。
第66章
江在寒的折纸被拿走, 只好捏手指,捏得指尖都红了。
“江老师,”符确握住他的手指, “别捏了。说点什么。”
“我……”
江在寒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毫无经验,根本无法应对。
只能笨拙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符确无声地看着他。
眼神沉静而温柔, 像是一片深夜的湖水, 将江在寒的怯与茫然都包裹进去。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拂开江在寒额前的湿发, 侧滑向下,触到那道痕, 而后捧着那发烫的脸颊, 低下头, 与江在寒额头轻抵:
“没关系,我来说。”
不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夹杂着警察的指挥声, 红蓝闪烁的警灯照进Rubicon。
符确声音既低,怕吓着江在寒似的:
“江在寒,我喜欢你。”
隐有所感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
江在寒呼吸一滞,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可他的手被符确握着,脸颊和侧颈贴着符确的掌心, 根本无处遁形。
江在寒脑海里一片空白, 像是被骤然扔进了没有重力的太空, 四周的一切都遥远得不真实, 唯有符确的目光、气息、声音,清晰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甚至连挣开都做不到。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挣开。
“你……”他张了张嘴, 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符确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着,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侧颈,像是安抚。指尖恰恰落在那道齿痕之上。
僵持中听见符确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很喜欢你,你能感觉到对不对?”
江在寒缓缓点了下头。
“那你反感吗?”符确循循善诱,“或者说,你问周明远宿舍的事,是希望我快点搬走吗?”
“不是,”江在寒讶然抬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符确竟然知道他问过周明远。
他问只是想看看符确什么时候可能会走,寒假期间他有些不适应。那样的不适应让江在寒感到慌张,他不希望符确搬走的时候,他有任何多余的不该有的情绪,所以想提前做好准备——心理上的,以及厨艺上的。
“噢?”符确嘴角勾起微妙的笑意,“那是什么意思?”
江在寒偏开视线,想了想说:“因为有几道菜想跟你学,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搬走,有没有时间。”
“噢,原来江老师喜欢我……”符确遗憾地说,“是因为馋。”
“不是的。”江在寒心急否认,“不是馋。”
符确不说话了,只望着他笑。
江在寒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重点。耳尖发烫,向后摆脱了符确的手,转身想下车。
“我错了我错了,”符确连人带毯子一起拉回来,“江老师我错了。”
江在寒被他一把搂紧,像是刚才在档案室。听见符确语气里的玩笑意味逐渐褪去,变得认真:
“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逃跑。我说喜欢你,不是为了要你的回应。只是想告诉你,你高兴的时候我会开心,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心疼。今天的事不要有压力,都过去了,只要你平安顺心,我就很满足了,还没喜欢上我也不要紧——好吧我没那么伟大,要是喜欢我就更好了。”
“怎么了?”符确感觉怀里的人在抖,蹭着江在寒的颈窝逗他,“感动哭了啊?”
江在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不了解我,”他声音低哑,“你会失望。”
“不会,绝无可能,”符确松开手臂,稍稍向后,双手捧起江在寒的脸挤了一下,“天天蹲在地上给猫喂罐头的人,装什么城府大佬阴鸷反派。”
江在寒红着眼笑了一下,被符确揉了下发顶。
他钻到驾驶座:“好了回家了。”
***
江在寒在精神放松后觉得无比疲惫,洗完澡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
他没办法不去想符确的话。
符确是炽热的火,他呢?
他连坦诚都做不到,怎么回应符确的感情?
他没能力回应。
是经历生死之后情绪的放大吗?
之前的争执并未解决,以后也会有新的冲突,然后呢?
他不懂得经营亲密关系,他从来没想过。
他连喜欢二字都说不出口。
可是符确说没关系,不用说,他都懂。
江在寒在矛盾中束缚又松绑,把自己折腾得头脑昏沉,终于睡过去。
他睡得很沉,梦见了初阳的琴房。
*
同时,商业区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门前停着一辆深灰皮卡。
夜色沉沉,城市的喧嚣在高楼之间折返,楼后的巷道却幽暗无声,像是被遗忘在时间夹缝里的一角。路灯的光线照不进来,只能勉强映出两道交错的影子。
张亚按灭了手里的烟,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符确,没想到,福南的二公子能主动找我。”
符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懒散地扫视张亚。
“离江老师远点。”符确声音不疾不徐,没什么温度。
“哈,我真好奇,”张亚挑眉,嗤笑一声,“我这个师弟到底有什么魅力,宏远、福南都巴巴给他喂饭?脸蛋这玩意这么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