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婚约的(177)
符确常常冒出这样的想法。
得知江在寒在初阳过得不好,他就想,要是在初阳的时候就认识,该多好。
现在和江在寒一起来到霭里,听旁人叫他“冬冬”,符确又想,要是再早一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该多好。
“晨练呢帅哥?”
小超市的老板蹬着山地车从符确身旁经过,精神抖擞的。
“早。”符确说。
“那个冰系帅哥往那边去了。”老板指着岔道。
“谢啦。”
散步散这么远,符确心想。
他顺着岔道往山上走。这座山没种茶,都是些杂草和低矮的树木,山道看上去不常有人走。
符确走着走着,树木不那么密了。
再往前看,不远处那个背影不正是江在寒。
符确加快了脚步,想叫江在寒、问他站在这一动不动的干嘛,却猛然收了声——
江在寒面对着的,是一片墓地。
第97章
江在寒睡得不踏实。
梦境很乱。
一会是和煦的秋日, 大信的嗓门从院外传来,叫他去角湖捉螃蟹;
一会是暴雨的闷夏,外婆站在河堤问他, 回来了怎么不来看她。
江在寒倏地惊醒。
之后没再睡着,江在寒平躺着听符确在身旁平缓的呼吸声, 梦醒的心悸渐渐平复。他身上发热, 觉得房间有点闷,天微微亮就轻手轻脚起身出去了。
外头空气是凉的, 让江在寒觉得舒服了些。
他漫无目的地走上了山,脑袋放空, 再反应过来, 已经站在墓地边缘。周边是成片的白色杜鹃花, 江在寒没往里走,就这么在晨风中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在寒垂下头, 下决心似的转过身体。
他打算回去,却看见了身后的符确。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在寒看着他。
“看了你好一会儿了。”符确向他走过去,双手贴他的脸颊, “冷不冷?”
江在寒摇头。
符确猜到里头有谁,问:“不进去吗?”
江在寒沉默一会,又摇头。
他还没有准备好。
符确没说什么, 把他揽进怀里, 手在江在寒后背上下摩挲, 让他暖和点。
两人往回走, 后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对不起打扰一下,”他们回头的时候听见那赶上来的人说,“你是, 是江在寒吧?”
“郑警官。”
符确认得他。
郑道却直直看着江在寒。
他还不到四十,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老一点。大概因为背有些驼,习惯性低头让他看人的时候有些躲避。他刚才不知藏在哪,直到江在寒和符确转身下山才出来,一路追过来,喘着气,望着江在寒的眼神流露复杂的神色。
“是我。”江在寒朝他走了一步,礼貌地说,“我是江在寒。您是郑警官吗?”
“别,别这么叫,”郑道半低着的头偏开一些,躲着江在寒的视线,含糊说,“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从前认识您的时候,您是警察,”江在寒没有显露出激动或迫切的情绪,心平气和地像是跟久未见面的熟人聊天,“叫您郑警官也合适的。我当初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很抱歉。”
郑道闻言连忙说:“没有没有……”
“郑警官是要下山吗?一起吧?”
江在寒没问他为什么大早晨在墓地,也没问他偷偷观察了他们多久。
“好。”
郑道应着。
说是一起,郑道一直走在靠后的位置。他总看江在寒,但每当江在寒回视,他就会偏开视线。
“郑警官转行了吗?”江在寒在石阶下到一半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嗯,转行了,”郑道含糊说,“身体不行。”
“好可惜。”江在寒叹道,又对身旁的符确说,“郑警官是很好的警察,我小时候不懂事,去警局哭闹,郑警官会护着我、偷偷给我塞糖糕。”
“是吗,”符确扭头,笑了笑,“这么好。”
郑道被细小的砂石滑了一下,险些摔坐在石阶上,符确拉了他一把,说:“当心。”
“谢谢,谢谢。”郑道局促地说。“你……你还记得?”
“记得。”江在寒说。
他们走完了石阶,回到平地,江在寒回身看着郑道:
“您不记得了吗?”
*
江在寒没往农家乐的方向走,在郑道愣神的片刻,引导着人往另一边走。
他们还只是闲聊。
聊霭里的气候,茶山,游客。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岸堤——眼前便是角湖。
“从前没有这圈围栏。”江在寒说着笑了一下,“我真的太久没回来了。”
他走到围栏边,湖面的雾气还没散,在微风下飘渺浮动。江在寒的外套还在房间,身上的T恤被风吹得向侧边鼓起。
他蹲下身,手指在地面胡乱划着什么,而后扭过头:“我小时候常常来这边玩。”
郑道略显佝偻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蹲在岸边的江在寒,瞳孔骤然紧缩,仿佛看到记忆里的少年——
年少的江在寒就跪在这个位置,校服衬衫湿透了,透出嶙峋的肩骨。看上去摇摇欲坠,像只被暴雨淋湿的雏鸟。
郑道痉挛一般咳嗽起来,咳得双目血红。他捂着嘴的姿势更像是捂住了脸。
江在寒与符确对视,缓缓站起来。
***
“我记得退烧贴就放在这个药箱里啊。”
符确蹲在储物柜前翻着药箱。
江在寒就是发烧了。
头一天晚上就有些发热,第二天又在山腰吹了风,之后跟郑道边走边聊在角湖边站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