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不假(71)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讨厌你。”李莱尔讪讪地笑了,娇羞地低下头,像百合花收紧花瓣。
“是吗?可是你昨天说的好像不是这回事啊。”
时崇语气懒洋洋的,音调微微上扬,笑得明媚。
时崇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早就想好每一套制敌招数,绝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李莱尔急忙抢着澄清,“我昨天说的是,我、想、要、你。”
最后一个字被舌尖卷出来时,李莱尔的脑子哗一声空白,像玛瑙手串被左右拉扯断,珠子颗颗坠下,掉到至低点复从地上弹起,一跳一跳的。
他在耍她!
她被耍了!
愤怒吞噬李莱尔的心脏,光滑的珠子被逼得从胸肺直上,从左眼挤出来,顺着皮肤滑下,冰凉冰凉的。
李莱尔抬手去抹。
竟然掉下一滴泪来,面具也随着泪痕被左右劈开。
时崇手忙脚乱地帮她揩拭眼泪,“别哭啊,我答应你了。”
眼看她掉泪,他竟然丝毫不遮掩得意的笑。
李莱尔恨不能踹他的膝盖一脚。
但还是忍住了,为了自己的完美人设。
好。
他要玩她,她陪他玩。
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那时候他们就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回想起当初,捉弄时崇是她最强烈动机,和玩弄那些轻视自己、给自己递上情书的男孩一样,和幼稚地反抗李斯萍一样,她只是出于目空一切的秉性,征服一切的欲望战胜一切。
下课铃在夏日校园里长久回荡,一群群学生扎堆漫出,摩肩接踵,李莱尔背着人流往前走, 挤上人工湖上的小石桥,慢慢踱步到小树林外围的石凳。
她拢好裙摆正要坐下,小树林忽的一阵声响,受惊的白鸽扇动翅膀逃出般,一对小情侣拔长双腿连忙逃遁。
慌张的神情和十几岁的她是一模一样的复刻。
那一天班主任叫李莱尔到办公室。
曲起的手指叩响门,班主任从考卷海里抬起为难的眼睛。
那时的她真面目虽然被同学扒出,至少还受老师喜欢。
“小莱。老师想调你和时崇坐一起可以吗?”
李莱尔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师。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的座位安排,是按成绩高低来获取选座自由权的。但是时崇他想自己一个人坐的,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李莱尔懒得解释,打哈哈过去,“时崇同学只是比较内向而已。”
班主任是温柔又爱为学生操心的女老师。
“但这太内向了吧,我害怕他会出现心理问题。这样,我想你和他做同桌可以吗?”
班主任探查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遍,见她没有明显的情绪反应,继续说下去,是一堆无意义的修饰语累加,“你看你外向又热情,大家都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欸……而且我路过心理课的时候,发现他对你不抵触……”
原来她要被当做小太阳去融化别人的心了。
回到教室,同学们热热闹闹地移动的座位。李莱尔也跟着搬自己的东西,特意在大家幸灾乐祸的目光追送中,她才连人带着书走过去。
“时崇,老师说让我坐在你旁边,你不介意吧。”她从高高的书堆后面露出半张脸来,也不等时崇回复,径直坐下。
自习课铃声响起,科任老师走上讲台维持课堂纪律,同学们各自回归座位,开始每天的日常学习。
唰唰唰的写字声拱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李莱尔试图在上面凿个洞透个气。
越想越生气,她怎么就变成被牺牲的那一个。
试题早就写完了,连带课堂巩固的内容一并整理消化完毕。
李莱尔转着笔头环顾四周。
老师抱着某本教辅资料在看,镜片上却闪手机屏幕的亮光;同学们都在紧张兮兮地赶周末落下的作业。
那时崇呢?
时崇收敛起平日里所有的不逊,认真写题。紧握的笔尖专注流淌出黑色字迹。
他一反常态的淡定,揠苗助长她的玩闹心。
李莱尔拿着笔去碰时崇的手肘。
按照往日的习惯,时崇会以为她要递给他什么东西,悄悄垂下左手伸过去。
李莱尔的指尖轻轻挠了挠时崇的掌心,示意自己想牵他的手。时崇顿了一下,随后服从地听命于她,手掌像含羞草一样轻轻地合上李莱尔的右手。
眼看时机已到,李莱尔迅速将手抽离,仿佛秋风将落叶一扫而尽。
她已经想象到他失落的表情,心里正想发笑呢,却发现右手已经被他牢牢捏住。
他毫不留情地进军,以她的指尖为起点,一步步地将她的右手一一蚕食。
指关节、掌跟、柔软的掌心都被他宽阔如海水的手掌所淹没,像含羞草受到刺激,紧紧合拢叶片一样,他的手指间隙插进她的手指间隙,霸道地钳制住她。
讲台上嘭的一声。
老师合上书本,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要走下来巡堂。
快!
快放手!
老师来了!
李莱尔疯狂地用唇语暗示他松手。
可他偏不抬头,嘴角轻轻上挑怎么也不放开她的手,固执地将脸埋在题海里,手上的力道愈施愈大,她感受到他手掌内纵横交错的脉搏不平稳地波动。
欲哭无泪,她一开始只是想玩玩而已,以为自己能够轻松脱身,谁知道最后逃也逃不出去。
老师发亮的皮鞋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李莱尔干脆躺平倒计时,心里默念到数字一的时候,右手突然被放飞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