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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113)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程崔目光从尸体挪到陈诉脸上,阴晴不显。

陈诉面上沉色,厉声掷地:“叫人验尸,到底是自尽还是他杀。”

程崔随便看看,笑笑就敛收神意,几步退到陈诉余光最边缘。

其实陈诉就会验尸,廷内案子经他手过的很快,诏狱里倒也不必叫个仵作撇清关系。

此番不知是司礼监自导自演还是有人乘势‘陷害’。但这位主事死得真好,线索直接断在吏部,现在吏部往上嫌疑更大。

这人不死,怎么方便前朝钉死司礼监,司礼监污蔑肃清前朝。

程崔看着如今情形不得痛快,两方绞杀涤荡偏偏扯上锦衣卫,他们必受波及。

他不想锦衣卫有人卷进这场无辜中去。

陈诉瞧人这么一站,站在视野分界线上也算是表明态度。

他锦衣卫万事不沾,只受命于皇命。

陈诉轻轻声:“咱们如实朝上报就行。”

礼尚往来敬程崔一笔。

刘栩跪门前诉冤,建成帝并未理他。

不消多久工部尚书也跪到一旁,从白天到后半夜。

祁聿带着锦衣卫在诸位言官家讨杯茶吃便走,多一句寒暄都没有。

但就她这一圈转下来便都明白,这是圣意。

等祁聿回趯台,听闻刘栩还跪着,她想也没想就去御前给刘栩‘喊冤’,将司礼监数年来行事签文交托呈递。

这些都能跟各部对上,司礼监绝无私瞒朝廷、私瞒圣心任何事。

陆斜听闻时一杯茶顿在手上,就默默笑。

祁聿真心实意地喊冤,亦诚心正意想将事情挑起来,也是有心有意替陛下纾解此局。

朝廷可以震荡,内阁跟司礼监不能震,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不想在这个民怨沸腾的节骨眼上处置重臣。

左右手互搏,伤的都是自己。

内阁跟司礼监便是互掐,也决计不会在刘栩头上做文章,这明摆会被陛下草草覆住收场,还会记恨。

事要速速调查清楚,掩埋下去。

只要找出‘纵火’元凶,向天下道明罪魁祸首,发了邸报就能安息一阵,天灾这是另一种处置法子。

建成帝翻着司礼监多年册目,这上面干干净净哪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营建宫廷历来都是工部活计,便是内廷要插手,也要从吏部开始查,直接冲到刘栩头上真是冒失。

可事点到刘栩头上,怎么也要问问,不好糊弄朝前、天下。

建成帝坐在上头半个时辰,翻阅完朝下一递。

刘栩跪罪动不得,祁聿跪行过去捧住照着圣意呈给吏部尚书面前。

殿内灯火通明。

八月的天更燥,室内摆放三盆冰也消不下皇爷今日心头火气。

建成帝哼声,端腔正声。

“你看看,司礼监这些年巡监的字你们签没签。你工部到户部报的帐,司礼监插手过没有,插手过,叫人呈上来,就现在,算。”

天雷劈的火,怎么就掉刘栩头上。

工部尚书也觉得天突然塌他们头顶,畏畏缩缩内颤,磕头:“臣这就喊人来核帐。”

陛下这是要工部立马证刘栩个‘清白’。

话罢,建成帝往椅子里一嵌,面上疲态尽显,这该死的燥热又乏人,眉角蹙着就没放下来过。

祁聿眸色颜色清浅转换,躬着身给建成帝斟盏茶。

递去皇爷才嗅个茶香,重重搁手。

桌面‘嘭’地瓷碗一撞,祁聿跪下伏地磕头:“是奴婢尚未学会翁父那种烹法,无法斟出陛下喜好的这口,还请陛下恕罪。”

她仓皇再磕头,“奴婢这就去重泡。”

头磕得实诚。

刘栩心口骤然被祁聿煨捧爽意,虽然祁聿这是在顺着皇爷心意行事,但也是他愿意行。

他将祁聿伏地这道窄秀的脊梁缓缓框入眼底,徐徐咽口滚沸的气。

建成帝掐额,一再沉默后愤愤张口:“刘栩,你去。”

言下有责怪,有厌弃,可依旧离不了刘栩。

祁聿看着这幕,心底缓缓落实。

这就是刘栩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即便目前口供‘是他烧了宫殿,为了再造宫殿从里贪吞国库银子’,他依旧能站起身伺候。

不是阶下囚,也没有‘衣冠办事’,就是能端端正正好好的站在陛下身边。

她甚至能想到这些罪条真落在建成帝面前,陛下会恨刘栩、会责刘栩,便是气的想将人千刀万剐,也不会真杀他。

前朝后廷无人有刘栩这份待遇。

刘栩跪了一日,起身已然有些困难。

建成帝看他不争气,一脚踹向祁聿胳膊:“扶去。”

祁聿磕个头起身,到刘栩身边将人搀起来。

刘栩膝头确实跪久了麻,加上年纪又大,趔趄好几下才撑着祁聿起身,顺势站起时紧紧一把将祁聿拿在手上。

祁聿胸腔呼吸骤然一下撞得自己难受,刘栩不像是抓着她胳膊,是抓紧了她骨头。

将人扶到茶水间,祁聿将人狠狠甩开。

掌下掀开的力道使然刘栩差点被甩倒,他一把矫健摁住桌角才没仰倒。

刘栩遗憾的被迫松手,眉心蹙抹疼色,从黄幔间隙看向陛下,再缓缓转到祁聿身上,瞧着他脸上疏离。

他松腔:“你过来,我教你。”

祁聿看向刘栩在桌面点炉备茶手法,脸扭开。

“我会,您自己端给皇爷就好。”

刘栩摆放动作一时滞住,好半响进行不到下一步。

知道祁聿会,他早就亲手教过,眼下再听一回,刘栩长长吐口气。

“你,能不能宽谅我九年前于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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