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125)
程崔:......
司礼监的前因后果真是这道案的前因后果么。他明白,但缄言不语。
“那审。”
他只需听,或者听也不需要听,只用从前至尾立桩,随后陪同陈诉朝上报就行。
前因后果......陈诉看眼祁聿,李卜山哪有前因后果,现在不是祁聿一言堂么。
李卜山也不多想在此处废什么话,瞪眼祁聿:“亏你亲自来,我认罪伏法,你拿东西来我画押便是。”
陈诉:......
知道顺利,没想到这么顺利。
李卜山怎么完全不想求老祖宗来救他命呢?祁聿到底做了什么,将李卜山后路斩的一点也不剩,让他连求生都彻底不求。
陈诉开始好奇祁聿想交给闫肃清的状纸内容。
祁聿钩着笔旋在指尖:“鉴于你认罪态度良好就......不刑讯。”
左手翻阅她早备好的供词,右手漫不经心用笔尾轻敲桌面:“你想好自己死法了么,让我痛快点的那种,我好送你。”
祁聿言词清淡没情绪,却绞着无数杀气。
言语慢吞吞才难断心思,这样的祁聿,陈诉自觉自己都想远离些。
李卜山细瞧他眉眼意思,冷斥声重哼,冲祁聿张狂恶言。
“什么刑讯,你敢吗。我的死法自有老祖宗疼我,无须你批。你以为你坐上头就有本事处置我么。”
他明白老祖宗会如何做,不会容祁聿在他身上最后放肆。
无数条罪过翻完,她左手搁下,右手笔杆在指尖来回轻旋。
后齿磨来碾去,厚厚重重吐声慢话:“最讨厌你,仗着老祖宗什么都肆无忌惮,哭一哭求一求便万事大吉。”
“这次我要效仿你去哭一哭、求一求。”
手中笔朝堂上陈诉桌上一丢:“用刑,留口气到陛下判决那日就可。”
陈诉手背被笔砸到,心里舒爽一阵畅快,长长吐口气,只差立马下堂摁人上刑。
李卜山愤然起身,直朝祁聿冲去。
一身崭新绵软的囚服此刻起了褶,温儒撕开真是癫狂难看。
“你敢!你敢!祁聿,你不得好死,老祖宗不会饶了你!”
李卜山刚起身就被锦衣卫摁地上,绞住双手。
祁聿单手撑着桌看地上的他,五官还是那五官,才下狱一日,便没了往日尊养的模样,眼底也失了许多神,没穿着职袍时亮。
程崔别目,再度敛心。
司礼监、又兼私人恩怨他不管,他只要向陛下述案交差就行。
祁聿笑出声:“大不了打我一顿呗,还能如何。”
给陈诉示意,陈诉当即挥手迫不及待将人朝诏狱的刑房提,拖走前李卜山高喝怒骂哭求要见老祖宗。同样尖厉凄哀绝望叫喊,这等凄厉笼不住人心,也不令人寒颤。
陈诉下台前祁聿出声将人拦一步:“我用老祖宗刑责换你痛快,陆斜能还我么。”
她看着陈诉颈子包扎好的伤,也很难评陆斜此番行径用意。
“我的人我教训,必给你个满意答复,是我教导不利叫他无知冲撞了你,往后大家还要共事,给我个面子?”
祁聿还能给他话下讨软,陈诉提眸,余光扫看李卜山被拖出去的最后残影。
陈诉松松‘嗯’声便阔步朝后头走。
老祖宗肯定不让人碰李卜山,但祁聿不要命肯定能,他借着祁聿的手才能不将责难落自己身上,也只有祁聿能。
程崔看着无事,也打算先走,祁聿将一叠供词递去:“辛苦。”
他余光一动,身旁人双手接过祁聿手上物什。
程崔往外走,轻飘飘:“你那干儿子受了二十鞭,但无大碍。”
祁聿再道声谢,但声音追不上程崔背影,走得太快。
二十鞭,那挺疼的,陆斜那时怕不怕......
她坐前堂,须臾间好似听见李卜山从刑室迫喊出嗓的厉声。再辨两耳,真是李卜山。
祁聿被这声音惊了魂样,朝桌上缩。
当身前窸窸窣窣碎声,祁聿从臂膀里抬头。
首先陆斜枯
槁疲惫、失了神色脸冲进眼眶,唇色几乎没了惨白,肩胛佝偻得不像话,职袍空旷套身上,能看见里头亵衣侧边残留的血迹。
祁聿心惊一下,打的好像还挺严重。
陆斜轻手扯把衣裳,正要将血迹遮住。
眼眶赤红,面颌紧绷像是在咬疼,他就一个人凄凄惨惨跪自己眼前。
祁聿看着人默不作声。
陆斜被盯得心悸,嗓子磨蹭半响,软腔道:“我错了。”
颈子狠狠一垂,满面愧色。
他塌垮的肩叫人看着心懵然怔疼了下,祁聿有这等反应时自己也茫然片刻。
祁聿指指屋顶,声音似若流云不显心绪:“你听到李卜山受刑的惨叫了么。”
陆斜狠狠点头,满心欢喜:“恭贺你大仇得报。”
“他在替我叫。”
陆斜没明白意思,祁聿疲倦的将脑袋揉进衣褶里。
“刘栩不让用刑。”布料下的声音闷得厉害。
是了,刘栩跟李卜山这等交情,便是弃也会给人最后的体面。
综合了下前后,陆斜胸腔一震,身子垮下去坐小腿上,脊背的伤抽抽得疼起来。
“你为了跟陈诉换我......把李卜山交出去了,那老祖宗会如何责你?”
祁聿脑袋一正,再从衣褶里吊着眼,视野里沾着布料艳红虚框着陆斜。
“每回遇着你都没什么好事,我欠你的。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非要害我么。”
陆斜这遭抵杀陈诉,老祖宗怀疑他行事动机,也叫陈诉将人记恨上。
这真是叫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