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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154)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陆斜瞧人还在细思判辨,他张开双臂。

“我坦荡不曾瞒你什么,你别耗时从旁人口中了解,你直接问我,我于你知无不言。”

脚下朝祁聿走两步,手轻轻扣住人肩胛,垂颈去嗅祁聿到底用了哪些药材,怕误食于他有损。

祁聿吐出的气息里确实只有一味穿心莲,但药气太浓,苦得人难受。

祁聿也该是难受的,但丝毫看不出,他究竟多能忍。

老畜牲拿自己与人心思折腾,下作无耻。

祁聿如此受桎梏也当真活得艰辛。

祁聿眸子掀开,只见陆斜这张皓月迷深的脸放大,眼底装不下人,一时愣着。

曳眉冷声:“你做什么,大逆不道的要上嘴?你信不信我着人进来就地将你杖毙。”

每个字吐的气息搅着苦尽数扑他鼻尖唇边,甚至有些气息流至颈子。

这碗穿心莲熬得极苦,却又不苦。

两人只隔了三指距离,几乎贴上,祁聿怎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岿然不动。

是不信他能做,还是任何处境能应对自如故而冷静。

“我大逆不道?可惜你心思不在我这道,不然我是想以下犯上。”

陆斜憾然起身,眼底深深笼着人。

祁聿被刘栩逼了这些年,他不想再悖逆祁聿心思,怎么能叫人被迫一直难受。

这不是人做的事,也不是对人的方式。

祁聿这样好的人不能如此对待,他该是被人熨在心尖唯一一抹丽色才对。

祁聿听着陆斜真情流露,真想叫人进门打死他算了。

他断袖断得如此彻底真叫人头疼。

陆斜恍然抬手触触她唇角,手却在要碰触之时停下。

窗边荧荧光,陆斜半张脸不在光里,瞧不清人神色。

就听晕着月光微寒的声色:“我不是刘栩,我没他那么无耻,尽做让你不悦的事。”

这鬼话陆斜自己信?

祁聿推开他动作:“这话你怎么张得开嘴。”

做得少么。

陆斜:......

祁聿真厌恶跟气他无赖这得分开两论。

他真心叫祁聿伤心的就一回,回宫那次,旁的他不认,他没做过叫祁聿不悦的事。

第81章 过往祁聿无亲无戚、无友无朋,孑然世……

回宫各方准备齐整,夜都暗了有会儿。

待她忙完,独自挑把灯去更鼓房。

今日天好,莹色铺了目之所及,脚踏着感觉都稳实。

门前褪了职袍,窝屋里席地驾火煮着竹茹水。

祁聿指腹木棍将轻轻火抽下,火星子‘嘭’声便朝上飘飞,将人眼底灼得厉害。

她嗓子闷着难言咕噜半响......磨嗓,“李卜山死了。”

怕人没听清,她复述遍:“害你我天人永隔的李卜山死了。”

“以后......”

祁聿眼眶陡然晕片红,腮帮子咬紧:“以后我不来了,怕你骂我。我往下要做天理难容之事。事成刘栩一死,我就送你出宫。”

这座皇城与祁聿有关的她要亲手抹除,叫人一干二净地离去。

京城这块烂地他从未踏足过。

她脖子缩缩,怕有人从后敲她后脑勺。

祁聿要真能骂她两句倒好......虽然不能,但她知道自己行的事,祁聿活不活着都会骂她,还会抽她,她就不来气人了。

她抬手将额角顶顶,刘栩怎么将她逼成如此不是人的境地。

胸腔噎着气叫人一阵痛。

“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给你葬回老家。”

“那个......日后你当家里没我这号人,本来你入宫的名册也没写我。”

她看过,祁聿入宫登记的名册上写着满门尽丧。他无亲无戚、无友无朋,孑然世间。

小棍前端燃起火,她心绪茫白,说不上难过,也不知如何叙难过。

她对难过这道心绪,在祁聿死在怀中时一并停驻在那年那刻。

嗓子不忍,话滞喉中半响还是缓缓出口:“咱们此生最后一遭见了......我有愧你的教养期盼。”

“这几年厚着脸皮无耻地晃你面前叫你怒不能言,别怪我啊,以后不会了。”

她连职袍都不敢穿进门,日后所行罪大恶极的事,也不好叫祁聿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知晓。

她在祁聿身前自愧弗如。

为人,她认贼作父、肆权陷人杀孽深重,无仁无义。

为奴,她马备双鞍,巧事二主尽行迷魂招,无忠无信。

为臣,她权法轻挥、摇唇鼓舌、乱法滋事,无德无耻。

一路行来自负多少罪条她数算得清,自己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笼着袖子将翻泡的竹茹水从火堆上提下,搁一旁等凉。

趁这会儿空当她贪念此处的再叙几句,手上小木棍还在地上乱画。

她心脏发紧,实在有愧。

“我跟你一起参加那场童考,给你卷子批写‘尚可’的那位陆詹事还记得么......我对不起他,你以后别怪我啊。我明知而为实在无法,刘栩权太高太高,我蜉蝣之身撼动不了,如此昏招实在该死。”

“就连他最后留下的小儿子我也没护好,每回瞧见他,我实在亏心得很。他现在......”

想到陆斜,祁乐颈子实在无力,额心垂到膝头。

“我将人害得不浅......”

陆斜此刻掺拌进心绪里,太过复杂她理不清。

人在膝头闷会儿,巧然作了笑话出嗓:“他喜欢你......祁聿,他说他喜欢你。”

然后所有心绪归拢到浑身某处感官特别集中的地方,叫她好一阵难受,但她却形容不出是哪种。

司礼监几人各司其职整顿好内廷上下,陆斜看着祁聿带着一行人出经厂,朝宫门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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