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165)
虽也是阉人,但眼下一股血性健壮是宫里这么多人中独一份,好似此刻他也腰上挎刀。她不禁多落人两眼。
每回见,好似都能从这人身上见着种战场上悲壮。
祁聿想象不到坐营指挥大军的太监是何等风姿,与敌军面对面对阵又是何等酷戾畅快。
唇角难掩向往。
刘栩瞧他望直了的目光,“怎么。”
她难得抬手朝赵氏合平礼:“在想战场,我也想督军,日后若有机会......”
刘栩压黑的神色才气,她嗓子顿时散声。
“知道知道,我在宫里陪您,我不监军,不去。哪儿也不去。”
这话定下刘栩脸色方好些。
“你也没本事出去。”
皇城祁聿能出,但京城祁聿出不去。
赵氏合听二人仿若‘调情’似的话白了脸。
他宫外监军七年,司礼监内人事还是常听的。那时文笺论过祁聿,此人年纪虽轻却是个阴狠毒辣人物。
这几日回来瞧见人,相处与文字不符,但他更信文字。
祁聿眼底杀性埋得再好,也太利太寒太狠了些。
他抬手一个平礼还回去。
祁聿半分‘娇嗔’叫那头吵声视线全聚过去,闫宽看老祖宗眼底的人,缄默住口。
祁聿朝人眼皮略掀,微微牵唇。
下颚牵着刘栩目色朝屋内示意:“翁父落座吧,我饿死了。”
陆斜心底翻个白眼。
祁聿......真是于上于下都玩弄,好一份薄情心。
他还不如跟闫宽当场对峙今晨的‘巧合’,也不想瞧着祁聿跟刘栩此番亲昵。
宫里每日几近相同,过得枯燥乏味又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月中一日早议散了,陆斜瞧见刘栩带着祁聿跟赵氏合、赶来的陈诉一道上了议事厅二楼。
几位随堂不约而同目送他们上楼,随后又各做各的事不敢朝上打听。
能上二楼之事,乃朝廷大变局。
一场议事四
个时辰才散,下楼天色晕重。
祁聿饿得肚子疼,几步先寻到刘栩位置上端碟点心,狼吞虎咽地全然没仪态。
陈诉看眼人便道了离出了经厂,赵氏合也不在此处驻步,赶着去文书房上值。
祁聿嗓子哽着了咽一声,一盏茶逢时递到手旁,她接过手便仰了半杯。
刘栩见人糙样拧眉又舒着目:“我叫人给你备了碗面,吃了再去御前。”
“嗯,一会儿您赶紧回去休息,今儿议了一日。明早这事内阁就该知晓了,随后朝廷定要闹起来,多得是您的烦忧。”
祁聿顺口气又捏块软糕往嘴里送,鼓囊着嘴:“他们不会允的,可皇爷这回意思西厂是要落定,往下数月是要动荡了。”
刘栩见他手上盏子快空到底,提着壶给他再倾半杯。
祁聿受得很是自然,不像往日李卜山还在光景,能叫祁聿与他退避三舍、半寸挨不得。
垂眸瞧着祁聿那截接茶的雪白腕子,一日议事的疲累顿时弥散。
她再仰头半杯,余光瞧着刘栩手往她腰上抬,左手落刃旋身就将刃顶向刘栩心口。
刘栩反应也快,脚下速退一步,正巧让她刃尖悬其胸口前,连衣裳也没划破。
她后腰倚着桌,指尖薄刃悬空跳动下。
室内烛火给寒刃罩层暖色,也灭不掉利器上的森森尖冷。
“翁父别得寸进尺,做什么眼下相处不享,非要求索无厌。你当我还如十年前那般好欺?”
祁聿垂颈啜口,左手缓缓放下,薄刃也慢慢从袖口收尽,两人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刘栩神色在他隽秀收刃动作下缓成无奈。
祁聿余下没说的狠话才是留给他的薄面,他明白自己非分之想再进半毫,也会将祁聿逆骨激起来同他生死相抵......往下局面不堪看,不如这般。
喉中氲了份堵。
指尖玉壶提起示意,祁聿指腹抓紧盏子,胸腔起伏阵,重新伸臂至刘栩面前。
“是我孟浪教你不痛快了。”
刘栩腕子一斜,给她又倾了半盏。
祁聿:......
这等‘服软’她还是不适,虽刘栩对她已经是一容再容,在她面前剥了大半压人权势,算得上辞尊居卑哄着。
可她从未觉得自己‘尊’过,‘他’只不过是刘栩眼下乐意戏耍的趣儿罢了。
当茶水满杯,祁聿端到唇边却咽不下,甚至连方才吃下去的糕点也觉得噎得慌,胸口丝丝缕缕地胀涩起来。
又尝试饮一口,发觉还是难咽。
腕子一坠茶碗便搁桌子上,“时辰不早,我去御前换值了。”
祁聿从屋子另一端绕行。
刘栩:“你还未用膳,上值便要到明日辰初(早上七点),饿。面马上送来了,你......”
“不饿。”
祁聿背影落下这声后便踩着烛光出门,步子越走越快,半分未停。
刘栩手上茶壶放桌面,看着祁聿搁下的茶水,半响端起一口饮尽。
这回西厂倒也好,正巧与祁聿手上权柄撞一撞,该择个有意思的人出来。
第87章 滚开两人间这样滚来滚去何不是种情趣……
出了灯火通明的经厂大门,眼底尽是绵延无尽极浓抹不开的黑,脚下宫道无止。
月莹巧斜到宫墙上,这抹红深得叫人记不起白日鲜亮。
西厂这事她得再捋些思绪,虽四年前开始谋划至今未出过纰漏,可总得防着意料之外。
时局总是瞬息万变的,做局难,扶局也难,要精准落到无误处一口气也歇不得。
走出段路祁聿朝身旁招手。
吩咐:“今日我要想事,可能听陛下吩咐会慢些神,你一会儿帮我留心着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