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43)
祁聿垂颈去凑他手上的碗,不料陆斜颇有怨气道:“你教唆的。”
祁聿:......
这小气性有点......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有些奇怪。
她正要佝肩配合他手上动作,陆斜将腕子抬高半分正好让她喝得顺畅,没累着牵着肩颈。
陆斜不言不语,但连着灌了她三碗,几乎没让她正经歇气。
祁聿瞪眼,可看着他双眼蒙得宽绸一时又发不出气性,由着陆斜这样‘捉弄’她。
苦涩下肚,她人也醒了不少。
“你当真不怕死,换个人我就叫唐素拖出去了。前头就是护城河,你猜我往里头淹过人没。”
“......”陆斜适时接转话题,“你怎么突然想要将我送走。”
陆斜这声就是纯不解。
她挣目,没明白陆斜不解什么。
“送你离开这个不人不鬼的地方不好?我给你补上良籍、安置在广陵度过余生,你问宫里谁不想。旁人求我我都懒得给他寻关系打点。”
这两件事办起来也费点工夫好不好,陆斜不会觉得上了宫册的阉人改换良籍,出宫是件多简单的事吧。
腔慢慢散下来:“不是应了好好养你么,自然要养成个人样。等你眼睛好了,出宫做个人去。”
陆斜没想到自己还能做个‘人’,半响默然没说话。
听到祁聿动身,他跟一步。
身前立马冷斥:“到此为止别动了,前头踩错一步掉下把刀削了你脑袋我不管了。”
陆斜脚下当即定住。
所以祁聿之前在地上窝着,是真得自己走不稳......没特意给他侍疾空间。
“单医童说我眼睛可能好不了,你还要将我送走么。”
祁聿猛然回头。
陆斜清素一身站在原地不动,她看不出陆斜任何心绪。
治不好?
“后日我带你出宫找医师,宫里人瞧不起阉人,便是我,单放舟若不是命挂我身上,他未必肯好好医治我。”
“再说他个未出师的庸医,你别听他说。我说能好,你便能好。”
希灰灼目,可她用的量并不大,只是陆斜耽搁了点时辰罢了,怎么会用药洗不好。
她明明都算好了,自来她也能称个算无遗策,陆斜不会在她的失算里。
“你身上伤......”
祁聿趴床上,垫着手臂瞧他。
陆斜好像总松挂着一身素质,朗月。清风的如那人一般,又不似那。人。明。慧。
“我没事,往日病来死去多少遭,这不算什么。就是我热症没完全下去,再耽搁你两日。”
“眼睛没好就再帮我洗次伤、上次药。”
第23章 诉仇乖,闭嘴。
两日后祁聿一早饮碗麻沸散,真请了张出宫腰牌,抽张司礼监签文带一队人去了刑部......
他由位内侍扶着跟在末尾。
刑部侍郎闻风候在堂上。
见着祁聿人,刑部侍郎清人,躬请直白问道:“劳问祁秉笔上门是因兵部那道案,还是司礼监私案?”
唐素扶紧她。
祁聿见人不寒暄绕弯子,也直明:“我来要边呈月遗体。”
今日是他头七,但因他涉了司礼监‘战帖’,遗体便是刑部也不敢私置。不然早能任家人领走,她又何必亲自到刑部来讨要。
“......”
这是顾侍郎没想到的,当反应过来,他连忙问人边呈月尸体在哪处道观存放。
位置刚报出来,祁聿恰时出声:“还请顾侍郎搭张文书给我,我遣人去取。”
这话听得怪瘆人。
祁聿新升秉笔,日后廷内权盛、人精明开罪不起,忙铺陈笔墨书了、盖上印递出去。
“祁秉笔还有旁的事?”他侧问那日祁聿在狱中情形,听闻差点死了,就怕会怪罪下来。
“多谢,没有。”祁聿转身。
顾侍郎方一身冷汗,盯着消失的背影,他嘟囔句:“还挺有礼?”
出门看见陆斜任人扶着,乖巧地站着不动。
她将文书递给唐素:“送还给他家人,别头七灵堂设衣冠。”这像什么样子。
唐素接过,她再出声:“他家都打点好了?今日还是明日出城?”
“午后动身。他的家产我悉数变卖成现银存了。宿州已然着人打点好了,落地便能吃住,孩子书院也安排了。”
唐素办事她是放心的,“我一会儿去趟,你先走。”
音还未落定,祁聿脚下已然朝着陆斜去。
一把抓起瞎子:“我带你看眼睛去。”
陆斜猛地脚下踉跄,被扯着朝前,促急道:“你慢点。”
她当陆斜害
怕,正要调侃......
“你还有伤。”
祁聿身形微顿,步子动作全放缓,琢磨着瞧他两眼,心里莽撞促跳下。
冷声:“挺有孝心。”
“抬脚,上车。”她仔细牵着人上了马车。
祁聿每用力提他一下,陆斜都惊慌的跟上人,就怕扯着祁聿身上伤。
在祁聿一而再再而三忽略自身情况下,陆斜不得不张口出声。
“注意下身子!你伤得很重,好不容易恢复成这样,小心扯着了。你身上热症也未全消。”
他隔着衣裳都觉得腕子一片炽热,祁聿体温依旧不正常。但觉得他精神尚可,怎么人可以强撑到这个地步!
瞥开陆斜温煦声音,他麻烦是真多,小事也喋喋不休。
“麻沸散总要有点用不是,我无事。”
但想陆斜还能就这同她废话,祁聿一把捂住他嘴:“乖,闭嘴,人多。我们给彼此两份薄面,我不想人前训罚你,你也别丢我脸。”
半张脸陡然被炽软捂住,陆斜刹那怔住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放缓,心口加紧急促蹦了两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