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55)
看着祁聿志骄意满拍拍掌下扶手,颇为得意。
祁聿澄澈眸底搅了无数道深不见底邃暗,陈诉拨不开他清质迷障下更深的东西,无奈作罢。打心底认了祁聿见微知著、洞见症结。
但祁聿的随意套问必然不随意,他自来快准狠直指要害,且心狠手辣。
陈诉瞥眼老祖宗,老祖宗岿
然神色恬淡无为,自然也当认了祁聿这话。
司礼监门内都是聪明人,搞出来的手段算得上‘光明磊落’。
知晓内帑的除去皇爷、老祖宗,便是他跟边呈月,这等要死的把柄谁漏谁横死。
边呈月是不可能自交条性命给祁聿吧,他那么重自己家人,不晓得因此祸连也死身后人么。
眼下祁聿已然坐自己对面,便没什么不能谈的,他知道了内帑更好与他日后配合事务,也省心。
陈诉由心给祁聿鼓两下掌,“厉害。”
指尖击掌沉声分外好听。
祁聿听得提眉,对此全然收下。
就喜欢陈诉这样从不避忌的欣赏人,僚友死敌一视同仁,从不吝啬褒奖。
她松嗓:“尚可。”
陈诉见他坦然自傲,轻瞥眼老祖宗。
“你所说工部查出司礼监以皇木贪墨国库资产,何时发现的。”
那帐可做的极为隐蔽,都四年了,怎么会突然有人寻出来,且司礼监无任何风声。
这话长,祁聿将细枝末节谈讲开,刘栩跟陈诉当即发现他们贪墨皇木中银两这事可能要瞒不住了。
外头清流想他们死干净想了许久,这回必是要借言官的口搭上三司一起朝皇爷请审。
司礼监动荡不打紧,丢了皇爷半分心软才可怕。
她提出自然她解决,不疾不徐道。
“我去办,对帐数额是有些难平,但也不是完全不能。”
不待刘栩出声,祁聿阴冷着腔:“边呈月留下的烂摊子我们司礼监认便可以了,银子我出些,实在平不上的,让工部、户部去地下找边呈月对账吧。”
“皇爷面前司礼监最多受些责难,我顶了他的缺,他的罪过我受着就是了。”
陈诉听祁聿这样说,一下觉得边呈月死得真是时候。
不然放到案子剖出来再死,司礼监便坐实贪吃国家皇木银两,上到官员下到黎民百姓都是要闹阵,届时边呈月还死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陡然陈诉剥离此刻,飘然从顶高朝下俯视,一下让他皱眉。
这一整出不会都是祁聿挖出来的大全套吧?
工部皇木的帐剖出苗头为基,衔内帑,他下‘战帖’逼死边呈月进门,广受银钱,再用这笔钱填了司礼监烦忧,塞些内帑哄了皇爷开心。
这么串起来,正是环环相扣一点差池都没啊。
若真是这样,这道局祁聿布了几个月?还是几年?
边呈月死得不冤,活被人下套这么久没发现,蠢得不能再蠢。
陈诉心下蹙了阵心慌,如若祁聿一早对他悄然下局,他也未必能全然脱身......从六部中下这样精细的局,非周密谨慎而行不得的。
祁聿简直可怕。
陈诉能想出来,老祖宗自然也是,两人看祁聿神色邃密却归于无奈。
人已经进了门,日后就是要一道共事的。再则祁聿秉笔也就到了头,司礼监掌印他是坐不上的,除非宫门易主。
他们有种被祁聿捏在手上嬉闹了番样。
刘栩抬手挥退陈诉,独留下祁聿。
陈诉撩袍起身下楼,临行前一眼也没多在屋内驻留。
祁聿呼吸在陈诉起身时陡然沉重,胸腔泛起阵阵刺麻。
她极力将要偏开的头端正,与刘栩对视......
刘栩年纪虽大,可宫里流水样补品润养着人,他模样不算难看,毕竟御前不会挑碍眼的长相。
两颊富态饱满,周身匀称......一看便是长年精细富足下的阔老爷。
一身红色左右两条过肩蟒的飞鱼服、鸾带作系,又将他手上权势述了个十成十。这等文武一品都不易得之物,是他亲身服侍皇爷特赐的服饰。
“穿了?”他朝祁聿腰间直白打量。
刘栩松松两个字便将她击得颓萎。
祁聿颈子一下便塌了,手紧紧扒住扶手:“是。”
兜头窒息蒙了整个人,她濒死挣扎番。
皮笑肉不笑,指尖顺着衣摆钩出一条细如发丝银链,另一头从靴里牵扯而出。
“满意?”
言罢丢手甩了,银链落回衣摆内,肉眼几乎查无可查她身上穿戴过着等物件。
这等被人如同‘验身’般检查,她羞愤地咬牙切齿,直接红了眼。
恨不得下刻就杀了刘栩。
刘栩瞧祁聿怫怒神色,畅意笑着安抚。
刚抬的手在祁聿本能闪躲下又收了动作。
“是你自找的,作什么剐杀我对你的心,不罚罚你我就只能杀人了。可偏偏他能让你乖乖吃药,你又想保他,我能如何。”
刘栩祥和语调说得万般无奈尽是她不懂事,却又依着心里宠爱事事由她。
祁聿听得头脑发昏,起身就要走,是半瞬都不想同这龌龊人相处一室。
看着祁聿使性离去,刘栩无计可奈道。
“你愈发不听话了,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对你的苦心?”
听着身后追来的声音,她都想回去一刀捅烂刘栩的嗓子。
去你娘的苦心,该死,该不得好死。
“屋子我叫人给你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祁聿权当听不见刘栩声音,一步不停朝外走。
踩上楼梯瞬间祁聿便挺直脊梁,周身杀气收不住,速步下去。这一会儿谁冲撞了,她未必压得住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