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前夫的白月光(180)
朝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规劝,阮舒窈看出他们根本不在乎淮洀是否无辜,铁了心要除掉这几个异族人。
“神女慈悲,寡人甚感欣慰,但作为君王,寡人须权衡大局。”
燕宁故作为难。
他答应把决定权交给朝臣时便知会是这个局面,好让阮舒窈知难而退,同意杀淮洀安民心。
事情闹到朝野尽知,阮舒窈仍不肯让步。
“圣上不必为此为难,我以令衍神前去搭救,想必此事并非全无转圜之地。”
衍神兵当只听命于北国皇权。
难免不叫人起疑,她在控制北国朝政。
“你要他活?”燕宁神色敛着一丝不悦与挣扎,仿佛在内心深处,两个灵魂正进行激烈较量。
阮舒窈很清楚,此时燕宁所指的他,不是淮洀,而是沈毅之。
要沈毅之活,意思是要燕宁死。
她亦不想这样。
哪怕现在的燕宁,与长公主串通一气。
“回答。”燕宁逼问。
看燕宁神情实在经不起更多刺激,她正要宽慰时,燕宁指间玉扳指啪的拍碎在案台上,喉间铁锈味混着潮气,沉声道:“传寡人令,速速处决异族细作,杀无赦。”
“不准。”
所有人都被这声不准惊住。
紧急出动的内侍堪堪停住,心神摇摆之际,朝臣中有人呛了句,“违抗皇命,是要造反了不成?”
造反?
内侍禁卫反应倒快,眨眼功夫皆摆出誓死护驾的姿态。
燕宁睨向众人,眼尾横生几许戾气:“退下。”
禁卫刀锋尚未及归鞘,迅速散开。
燕宁幽幽打量她,“舒窈。”
这声轻唤让阮舒窈后脊窜起细微的麻。
“到寡人身边来。”
于是朝臣看着神女一步步登上九阶鎏金螭首台,她款款压低身子,跪坐君王膝边。
这般温顺模样衬得她愈发动人妩媚。
“圣上恕罪,舒窈一时情急,不过是想要救人。”
她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服软。
燕宁口中锈味更浓,薄唇扯出讥诮弧度:“好得很……”
缓缓凑近她耳畔,用只够她能听见的声音问:“你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想弑君?”
阮舒窈呼吸一滞:“圣上何时变得这般疯魔?”
她记得从前的燕宁,总是一派冷沉。
“疯魔?”燕宁气极反笑:“寡人要他死,谁也拦不住。”
眼看杀无赦的圣令要传出皇宫。
阮舒窈微微张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她下意识与燕宁拉开距离。
燕宁揽住她后脖颈,不许她退缩。
惊慌之下含在她唇齿间的字眼蹦了出来,“毅之哥哥……”
朝臣们只看到神女云鬓微乱地倚在君王膝头。
“阿姊说得不错……”燕宁眼瞳微缩,灼哑嗓音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吞噬,逐渐模糊的意识里听到乐华嘲笑他:“这个女人一直都在利用你。”
“惯会哄骗你,如今碍着她的事了,便开始厌弃你,甚至想要谋害你。”
“阿宁,别再相信她了。”
所有意识沉入无尽黑暗,而此同时,紫檀案上的铜漏恰巧发出金石相撞之声,最后一粒铜珠坠入未时格。
像是一下子失去所有支撑,燕宁倒入她怀中。
大殿瞬时静得只能听见铜漏的滴答声。
面面相觑的大臣试探着唤了几声:“圣上?”
“圣上?”
“圣上怎么了?
“神女?”
很快一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唉声叹气,摩拳擦掌,跺脚捶胸,并且眼睁睁看着神女淡染丹蔻的指尖悬在圣上眉心,丝丝缕缕真气灌入他五识。
“你在对圣上做什么?”
诸多质疑洪水猛兽般转向她。
“快传御医……”
“去请巫师大祭司……”
大殿哗然一片。
阮舒窈看着怀中人苍白的俊脸,并指凝注真气顺着燕宁眉心游至天灵命门。
数位朝臣扑跪在地,不知是脑袋还是笏板砰砰砸出脆响,“圣上龙体关乎社稷,岂可……”
阮舒窈对此置若罔闻。
殿外传来青铜杖杵地之声,巫师大祭司到。
来人还未入殿,圣上眉宇微蹙地睁开双眼,那双冷冽孤傲的凤目此刻泛起恬淡流光,隔着山雾似的望过来,与阮舒窈四目相对时,眼尾残留的戾气已消散得无痕无迹。
“阮阮……”
“圣上。”阮舒窈打断他,借着扶他手臂的动作,指腹略微重力,“你感觉怎么样?”
他神态自然地坐回龙椅,端出燕宁惯有的疏离模样。
“寡人,无碍。”清朗音色刻意压得低沉。
正要上前的大祭司原地立住,苍浊眼瞳虚掩一丝惊疑。
台阶下呼出细微舒气声,几位扑跪的朝臣争先高呼吾皇万福。
先前质疑过阮舒窈的朝臣并未完全打消顾虑,及时对大祭司求助,“圣上风华正茂,今日朝会骤然昏厥,老臣惶恐至极。内经言‘上工治未病’,太医院脉案亦从未提及过圣上隐疾,方才神女出手,显是知晓内情--”
枯槁手指微颤着攥紧笏板边缘:“传闻三百年前,有妖妃以海螺珠惑主,彼时亦是太巫燃骨破瘴,老臣斗胆,请大祭司——”
“咚咚。”青铜杖重重杵地的响动打断几人,大祭司噘嘴道:“诸公慎言!”
三百年前的史实早被纂改得满目前非,渤泽圣女与十八皇子燕沂岚的故事便是这些人口中妖妃以海螺珠惑主的原型,传闻海螺珠可以控制他人,最终导致燕沂岚患上疯症,此时提及此事,显然是想把暗箭指向阮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