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温赤/殢师】栖迟(38)+番外
温皇并不避开刺眼的光芒,他有点迷恋这种眩晕迷离的感觉。他清楚地记得,他拆下赤羽发冠的情景。
“哇哇你认真的?”
“非常认真。”
“没有别的打算?”
“保证没有。”
“这……奇了。”
两道身影消失之后,天台恢复了平静。
死寂。
温皇第一次使用剑十二,经脉寸断。再次使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他的经脉赖真气接续濡养,这一次,对经脉的损害转移到了真气上,真气将尽,灵能代替,灵能耗竭,则危及寿元。
以他的体质,最坏,三年。
温皇赌赢了,以寿命为代价。
他可以选择与赤羽联手对付地门,再一同前往东瀛,度过剩下的日子。但神蛊温皇怎甘于平淡!
死也要如夏花绚烂。
他一直以为,要不被人算计死,要不决斗时被杀死。没有人终结他的无敌,他就活着寻找下一个对手开下一个局,却没想到自己选了一条死路,走得一往无悔。
经脉一点一点彻底坏死,在情人怀中跌跌撞撞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太不像他。
——赤羽一眼就能看出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生命之源的流失,像坏了的阀门,无法关闭。
四肢发冷,天旋地转,心慌乱地跳动,踩着混乱的鼓点。
他渴望逼命的刺激,而今真的要死了。雪花斑点覆盖了他的视野,血液不断流淌,四下蜿蜒,宛如白雪红梅。
再过一个半月,东瀛将会迎来今冬初雪。西剑流的军师大人坐在朱雀殿檐下赏雪,啜饮清酒。蓝色衣袖自后方递上梅枝,半是含苞,半是待放。
一把火,烧尽了小雪与梅花。
失血过多,以陌生的面目死去。
神蛊温皇这一生,连死亡都出乎意料。
温皇留给赤羽一个解不开的谜题。或许,赤羽会因此记他记得久一点,忘他忘得慢一点。
伤害总是历久弥新。温皇只要告诉赤羽他的实际情况,重情如深爱温皇的赤羽,永远不会忘记温皇,他就能霸道地在赤羽心里占据一块领地。
他不想看见赤羽悲伤自责。
音讯全无,甚至多年以后得知温皇魂归九泉,也比真相好上很多,很多。
温皇不是第一回以诚待人了。
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一回假话,背一回信。
凤蝶将瓷坛与金冠一同封棺,撒下大把草籽花种,运蛊催生,须臾长至墓碑上的“皇”字,状如无人问津。
她面无悲戚之色,脊背挺得笔直。
寒风吹起穿花蛱蝶的浅紫色披风,蝶舞翩跹。
西剑流军师的案头长年摆放着一只青花瓷瓶,精致素雅,线条流畅,与寻常瓷瓶一般。观其分量,仅较空瓶多一分。
军师爱如至宝,时常注目出神,拇指摩过盘曲的藤萝和成穗成穗的花,向来严肃凌厉的军师,目光竟渐渐柔和下来。
西剑流众人奇,终不知瓷瓶奥秘。
——END
番外一 雪里剑
(上)
殢无伤看见的无衣师尹,端端正正。
端方,温良,少年公子,抑或是首辅大人。
渎生暗地的十几年,让殢无伤以为悠悠岁月都是一个过法。剑族的家族遗传病,使全族被流放渎生暗地,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用外界的眼光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死。与病魔作斗争,是个笑话。至于剑,已与他的生活融为一体。剑族对剑的悟性极高,他是这血统最后的继承人,一截枯树枝在他手里威力堪比名剑。
即鹿叩响了殢无伤的心门,为他带来无衣师尹。
小女孩清澈的眼眸盛满了新奇,对只有他一人的广阔寂寥地带既意外又兴奋,眼里怯怯的,但不妨碍她拉着他问东问西。
这让殢无伤意识到,他渴望外界的接触,渴望来自外界的一切,什么都好。他不是天性疏冷,只是孤独寂寞得太久。
即鹿歪着脑袋想了想,下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拉着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少年红着脸气喘吁吁,发髻散了一半,白玉簪摇摇欲坠。少年见他与自己年纪相仿,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急着说话,拆下发簪重新束发。
无衣常来渎生暗地,他教殢无伤读书写字,自己在一旁抄书习字,一手铁画银钩。有时,无衣会念书给他听,字正腔圆,颇得气韵。
“你并不想来这里。”无衣在渎生暗地中做的事,别处也能做。
他垂下长睫,温文尔雅。“即鹿担心你孤单,我替她来陪你,这是我为她做的。”
“人,轻易的就可以替、可以为?”
“嗯,她是我的小妹,我在乎,所以愿意。”
“你读那些书,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我十分向往我的老师,我想像他一样。”
“你们不一样。你说过,你的老师是界主,一国之主,不见得能像你为他那么为你。”
殢无伤与世隔绝却不天真懵懂,说起话来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味,自成一套理论,比立志做老师的无衣更喜欢教人。
他从无衣手上学会写在乎这个词,一种摸不透而又十分美好的情绪,牢牢地握在手心。
无衣目光闪烁,说道:“好了,我们念下一段。”
殢无伤冷冷道:“你天天坐在我身边,不怕我身上的病?”
“不怕。”无衣搁笔,三指按在他的寸口。“病的传染源来自剑族,不代表只有剑族感染。此病的爆发已逾百年,你认为外界毫无办法?”
药方已出,药材具备,当年闻之变色的的怪病已鲜有病者,人们对它的关注程度与风寒不相上下。一帖药下去,包管药到病除。
殢无伤的情况无衣知道,否则不可能放任即鹿和他玩在一起。他确实是剑族的奇迹,熬过痛苦的发病期,抵抗了病魔的吞噬,至于复发的问题,无衣并不知晓,但他既然能保护自己,就没必要去揭这脾气不好的少年的伤疤。
殢无伤手中的树枝“啪”地掉在地上。
——我所以为的奇迹,只是世人的遗弃。
“为什么……不来救我……”他约莫明白了外界弃他们于不顾的缘由——细节方面已经不重要,根本的掌握在他手中。
他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如果有人来救他们,他不必像现在这么孤独,可以像无衣念给他听的书里写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浑身是刺的,如同受伤小兽一般警觉的少年首次流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神情,无衣心里一软,把对这人的记恨全忘了。“我会治好你的,这病很容易治好。”
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印刻进了殢无伤心里。他原以为,一个人孤孤独独那么些年,可以不在乎。
实际上,没人可以不在乎。
无衣师尹曾经被这种感觉吞噬。
他在仕途上一路磕磕碰碰向前,誓要登上高位,荡涤腐浊之气。
昔日同窗,官场同僚,转过身去,说他变了。
逼走枫岫之后,他登上汲星塔,四角风铃声声清脆。声波一圈一圈荡进他心里。
——远离你所厌恶的慈光之塔,从今往后,你倒是逍遥快活。
——你们都说我变了,是不是我没有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我不知道除了慈光永耀,我还要的起什么。
即鹿死了,雅狄王已成杀戮碎岛的先王。
遇上谁不好,偏是雅狄王。谁家女子不好,偏是即鹿。
他恨雅狄王阻了慈光能源,恨他牵连小妹,等到联合火宅佛狱说动殢无伤,连下碎岛一十三座城池,引得雅狄王亲征,中伏而亡,他聚在胸口的一团气散了,浑身乏力。
殢无伤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压抑,无从下手,坐在雪地里继续着他的以血牧剑。
无衣说,赩矿是慈光之塔最劣等的矿石,难成大器。
殢无伤不觉得自己需要剑,但看无衣的样子,他开始锻石铸剑。他想,连这矿石也能铸成好剑,什么事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