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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煊(9)

作者: 印久 阅读记录

莫静姝被他这几句话煽动的更增恨意,心想:“我决不将女儿交给那种人糟蹋。”她心中有了主意,说:“春儿还小,之前不是没有人来提过亲,但都以此为由,挡了回去。现下若再有合适的人家来提亲,你爹顾虑对方颜面,说不定就不会轻率地将春儿立即许给那人。”

韦景煊转转眼珠,想这办法好,怎么他和韦春龄会没想到?他见过侯英廷,对于韦春龄和他比武交手的事,不像他姐姐这么乐观,若能有其它办法取代,自然求之不得。

韦景煊问:“大姨,你心中有人选吗?”

“有两家。”

“巧了,我也想到两家。”

莫静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如我们分头写下来看看?”

他们各自将心目中的两家写在纸上。莫静姝写的是“冯局长”和“朱监督”。韦景煊写的是“冯嘉锡”和“朱祖荫”。

两人都乐了。韦景煊向莫静姝保证,会将她的意思委婉地传达给这两家,让他们尽快来提亲。

韦景煊得了莫静姝撑腰,顿时信心百倍。

他先来到海关监督朱祖荫家。

朱祖荫原先不太得志,韦守中调来做两广总督后,他替他管理财务,才获得信任,大展手脚。几年间,朱祖荫一张凹陷的山地脸也变得丰润饱满。他见到谁都笑眯眯的,人称他“好好先生”。

韦景煊来和他说了没几句,朱祖荫便揣摩到了他的意图,他悄悄说:“夫人果然不舍得这么快把小姐嫁出去?”

“是啊,侯统领是军人,这年头容易出事。夫人的意思,是宁可把姐姐嫁给一个读书人。若这人家在本城,又更好了。”

“那韦大人,还是原来的意思?”

“大人其实也同意夫人的看法,但他上次喝多了酒,当着人说了满话,不好无缘无故地反悔。”

“这是啊。”

朱祖荫心中盘算:“看来是韦家内部产生分歧,夫人希望我出面求亲,让韦守中顾忌我的颜面,好推拒侯英廷。韦守中本人不知到底作何打算……嗯,这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是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夫人,以后她吹几口枕边风,还不够我瞧的?如果我答应了,成,则皆大欢喜;不成,也不过丢回脸,没准还能赚韦守中一个心里愧疚。”

他打定主意,笑容满面地送走了韦景煊,没说提亲,也没说不提亲。

韦景煊缺乏官场经验,他觉着朱祖荫已领会了他的意图,多半会来提亲,但他没说清楚,所以一切又还是未知数。

次日,韦景煊去拜访税务总局局长冯嘉锡。

冯嘉锡容长脸,一脸苦相,在家的时候没事也爱拨打算盘。

韦景煊觉得他比朱祖荫容易对付许多。他暗示了几次,冯嘉锡听不懂,总是将话题岔开,他干脆告诉他,要他上门向他姐姐求亲。

冯嘉锡皱眉:“可是,大人不是已将令姊许配给侯统领了?”

韦景煊又将那套“酒后失言”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嘉锡的苦瓜脸瞬间开出花来,他满口答应,承诺择日就上门提亲。

韦景煊说成了一家,高高兴兴地回去向莫静姝报功了。

没过几日,果然冯嘉锡先派人上门提亲,朱祖荫的媒人也接踵而至。

韦守中遭逢到这样的意外,不禁有些为难。

他对莫静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说:“这两人,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明明那日听到我说要将春儿嫁给英廷,还一个个赶来提亲,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快吗?嘿嘿,他们也不照照镜子,哪一个的儿子配得上我的女儿?倒别让英廷知道了,怀疑起我来。”

由此推测,莫静姝和韦景煊显然都错误估计了这两家在韦守中心中的地位。

莫静姝的计划就此宣告失败。

失败当夜,莫家姐妹、韦景煊和韦春龄围桌而坐。莫静姝和韦景煊垂头丧气。莫静兰默默思索,有什么法子能帮她姐姐消气。倒是当事人韦春龄最为镇定。

韦春龄这两天又了解了不少同盟会的事情,心中已隐隐把自己看成了会中一员。她想过了,她妈妈的计划既然失败,那还是按她和韦景煊原先商定的,由她以“韦景煊”的身份,去向侯英廷下战书。她赢了不必说;便是输了,说不得,她也只好耍次赖皮,跟着秦逸民一走了之了,难道侯英廷还能去同盟会里抓她?

她想得笃定,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她没想到,因为莫静姝煽动朱、冯两家过来提亲,事情又横生出一番枝节。

第10章 机会主义者

广西右江道尹赖与鸣出身土司之家,他上面有两个哥哥,论理,轮不到他继承父位,但他逼走了一位哥哥,收服了另一位,风风光光地当上了土司。

赖与鸣靠武力上位,深知千万道理不如一把枪杆子,适逢皇帝鼓励地方官员和富商自组团练抵抗盗匪,他便招募了一支五千人的团练,勤加训练。

韦守中奉命来广西剿匪时,赖与鸣毛遂自荐,带着五千人投到他麾下。他和侯英廷互相配合,他领军在前剿匪,侯英廷就在后招安;侯英廷在前突袭,他就在后围捕漏网之鱼。

韦守中剿匪靖边,大获成功,赖与鸣和侯英廷也随之声名大噪,成了韦总督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和深居简出、行踪隐秘的侯英廷不同,赖与鸣闲下来时,爱到处晃悠,结交朋友。

近来,他和税务总局局长冯嘉锡关系犹为亲密。

这一日,赖与鸣为了一笔款子上冯家,想向主人讨教下某种特殊的纳税方式。

进门没说几句话,赖与鸣便察觉冯嘉锡脸色不好。他随便问了一句,不想打开了冯嘉锡的话匣子。

冯嘉锡对求婚被拒之事很是不平,他跟赖与鸣抱怨:“总督的独生女儿,我们这种人家本来高攀不起,但我气不过,大人宁肯把女儿嫁给侯统领,也不肯稍加考虑下我们。”

赖与鸣好奇:“我没记错的话,上回酒宴上,大人可是当着众人,亲口将女儿许给了英廷……”

冯嘉锡一张苦瓜脸拉得更长:“唉,唉,我耳朵又不聋,自然也听见了。不但我听见了,朱祖荫肯定也听见了。”

“怎么又扯到老朱了?”

“他不也提亲,被一口回绝了?”

赖与鸣很感兴趣,追问缘由,冯嘉锡起先不肯说,后来被缠不过,吞吞吐吐地将韦景煊跑来授意他提亲之事说了,据他猜测,朱祖荫会提亲,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冯嘉锡泄露了秘密后又很不安,他嘱咐赖与鸣:“你可千万别把这话告诉别人,实在忍不住要说,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赖与鸣向他再三保证,又请教了自己的税收疑问,这才离开。

要说,赖与鸣能从一个小土司的三儿子到如今的广西右江道尹、鸣军首领、两广总督手下的大红人,与他善于把握机会大有干系。

赖与鸣对机会的敏感,宛如一条饿了三天的狗嗅到了街转角一盘香喷喷的肉骨头。

他出了冯局长家,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对韦守中许婚侯英廷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和侯英廷差不多同时为韦守中效力,要说功劳,他经常冲锋在前,付出更多。韦守中看上去对二人一视同仁,可能因他年纪大些,他的官职也略强过侯英廷。但去年,侯英廷突然获朝廷批准,去日本进修,他已经嗅出不对劲。到那天的晚宴上,韦守中透露要收侯英廷为东床快婿,他心中的天秤彻底歪了。

本来男婚女嫁,他无从干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抢走一块大肥肉,高飞远去。但冯嘉锡今日一席话,又别开生面。

赖与鸣想:“韦大人未必真有意将独生女儿嫁给侯英廷。即便他当真,他家里人和小姐本人也未必乐意。看来这事尚有转圜余地。我得想法子,把它给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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