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药(33)
方肆懿一丝不挂地坐在窗台,嘴里叼根没点燃的烟,看向天边。
迟楠侧身抱被子看他,看他沉默而复杂,英俊是潜流的暗河。
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看他的事实。
“其实我十岁那年见过娘。”
方肆懿把烟摘下,拿在指间。
“她回北平会友,堂会上献了一出《琵琶记》。
我跟着老班主,去长见识。
见面谁也没认出谁,别人告诉我,那是她。”
迟楠披了被子,赤脚踩在地下,也坐上窗台。
“她唱第一句,我开始哭,哭到结束。
下了台,她以为我哭赵五娘,特地来安慰。
一打听,我也是唱戏的,便打趣说哭得清亮,适合唱旦。”
方肆懿把迟楠的手贴在脸侧,眯起眼睛。
“听我正经唱完一段,她在北平多待了半个月,手把手带我入门唱昆腔。
不过不能久留,有你要照顾。
我算有点天资,后来几年磨出头了。”
迟楠的手滑过下颌,捏了捏他耳垂。
“她没问你叫什么?”方肆懿抓住捣乱的手亲指头尖儿。
“那时候我没登台,没有大名。
七月里生的,跟班主姓,叫骆小七。”
碎霜扑簌簌自睫毛落下,光斑溢出脆弱感。
“十八岁那年,她回北平避暑,老班主重新给她引荐我,讲我扮上后像极从前的她。
她很欣慰。
我说自己下周过生辰,请她去北平饭庄赴宴。
她只说,你也是七月生的,真巧,真巧。”
听到这处,迟楠心头酸楚,将他的脑袋按入怀中。
这种酸楚源于一种联结子宫,继而游走全身的母性,现在他也拥有。
“她第二天就走了,再没回过北平,直到死。”
“她应该念我,是内心不安,想不到我没死,后患无穷。
想看她有没有瞑目,你这个小混蛋,”方肆懿泄愤似的咬住他的乳头,“一把火全烧没了。
她真得死不瞑目。”
迟楠被他吮得酥软,不屑争辩,抬头时看见月亮。
色彩纷异的画片雪片般覆盖视线,几十个月亮砸碎了,穿梭在荒草地中,跌进胭脂味的怀抱。
“她不是故意逃走。
那年我十五,他们要送我出国,我不肯,离家出走了。
娘是回去找我。”
啼笑皆非的命运砍断转圜的桥,并没能制造啼笑,反而遗留各自的难过。
“你生来就克我。”
方肆懿无奈地咬住他鼻尖,留下浅浅的牙印。
“这话该我先说。”
迟楠一把钳住他耳朵,拧得方肆懿直抽气。
两个人拌嘴拌到床上,差点擦枪走火。
方肆懿在迟楠腿间蹭,带了嘲讽的心思想,迟杄跟他抱一起睡也能忍住。
“说实话,他活儿好还是我活儿好?”迟楠转过身瞪他。
“无聊,恶俗!”恶俗的好奇心搅得方肆懿上蹿下跳,亲得他浑身发痒。
“烦死了!差不多吧......”方肆懿还不满意,还要追问。
“他大还是我大?”迟楠回想二哥那家伙挺进的场面,头转回去,说了句违心的:“你大。”
第24章
3那个p了
迟楠怀孕八周半时,北平国民政府宣告成立。
迟杄心里关于这场闹剧的想法得到印证,提出是否离开,去往上海。
早几年他在上海置了一处小楼。
“皇城根底下,不至于丢了性命。”
方肆懿端切好的水果,放到迟楠面前。
这段时间他收敛了不耐,忙前忙后的形象很是加分。
“租界到底是外国人的地盘,外国人可多长一副心眼。”
迟杄嫌他目光短浅,不屑与之争论,看向用小铁签叉橙子的迟楠。
“上海有大电影院,公寓房子也带电梯,可以呀。”
得了他首肯,迟杄忽略另外一人,抓住膝盖上的手亲了亲。
“舞厅也大,等宝宝生下来,你养好身体,我们去跳舞。”
方肆懿颇为不爽,坐到沙发扶手上,揉捏迟楠的后颈。
“你想好了。”
迟楠偏头挑起眉毛:“我......”刚说一个字立刻捂住嘴,跑去洗手间干呕。
最近他吐得厉害,清减了棱角,胯骨握在手中锋利划人。
迟杄从外地出差归来,看见迟楠纸般的脸色,就憋了股火气。
此时一吐,相当于泼了桶油。
“方老板,放你在家这么照顾他?”方肆懿原本心疼着吃不下睡不好的宝贝儿,飞来横锅,瞪起眼睛反击:“迟二,你有没有点常识。
他现在这个阶段,换你也没办法。”
迟杄存了找茬的心思,不听那些:“换我肯定不一样。
你这种人,粗枝大叶的,没我弟弟我根本不会放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