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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行春江[刑侦](8)

作者: 青衣呀 阅读记录

廖俊杰走过去,看她满脸问号,“干嘛?”

“我看见个人。”

“熟人啊?”

她的熟人廖俊杰都熟,跟着往人堆里扫了扫。

刑侦的眼睛跟探照灯差不多,就这麽随便瞄两眼,他就发现了一个内网交警支队挂过的公交毛贼,外号‘崩牙’,两颗门牙又长又直,齧齿科似的外凸,特征十分明显,正捧着冰粉看热闹。

还有一个社区登记的成瘾者,吸溜鼻涕昏昏欲倒。

又有一个好像是刚出狱的贪官……廖俊杰琢磨,但不住这片儿啊。

“不,是个刚见过死者的人。”

来的路上,範立青介绍了这几天陪着普安保险接触金荣的过程。

到现场,人虽然面目全非,五官难辨,但根据散落在天台十来张车行的宣传页,身份证,综合考虑,这个死者,应该就是金荣。

廖俊杰嗯了声,没细问,走到小卖部要了瓶汽水。

群衆散的七七八八,但还有人流连忘返,漫无目的地左右张望,他脱下外套系在腰上,胡乱撸了两把头发,从后方靠近崩牙,猛踢他一脚。

崩牙转身二话不说直接挥拳。

但廖俊杰动作比他连贯迅猛多了,格开进攻,中指戳到胸口。

“别找事儿啊!”

小毛贼不认得刑侦队长,但眼尖,一眼看出腰包里有手铐。

“马,马上走。”

“慢着!”

廖俊杰把他肩膀一压,悄声问,“你看见什麽没有?”

“没,什麽也没看见。”

“真没有?”

廖俊杰审问经验丰富,一望而知这个人有所隐瞒,贼的观察力比一般人高的多,在这方面,警匪算是系出同门。

“怎麽着,不偷公交了?改偷豪宅?”

指对面小区,骑马执盾的金色古罗马战士。

“帝景豪庭有钱人多哈?”

“不是,我就路过,哎——大哥,轻点儿!”

廖俊杰寒着一张脸。

“贼不走空四个字,会不会写?”

再喊人人知道他是贼了,崩牙求饶。

“大哥,咱边上聊。”

廖俊杰押着他走到老槐树底下,範立青上下打量,不开腔。

“为什麽上这儿来?”

崩牙挠头,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我听人说这片儿要拆迁,有人拿现金收房子,过来撞撞运气。”

範立青不信,“房价跌成这样,还拆?”

“传小二十年了,我老乡,前年三十几万买了二楼,还等着呢。”

廖俊杰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

“说正经的!”

蓝底白字假路牌在斑马线投下浅浅拉长的影迹,像部青春片的海报。

烂大街的流行句式,深情款款写着‘我在旧厂街等你’。

範立青是本地人,顿时涌起许多回忆。

这块地方,六十年代是军工厂,有厂房、办公楼、宿舍,礼堂、学校和附属医院,九十年代转民用,车间停産,地皮出售,只保留下这个地名。

“才烤了两个串儿——”

崩牙努嘴指拐角推车的烧烤摊,意思是不信你们去那边问问。

“就看见那个大个子,他脾气挺沖,看我瞅他,伸手就要打我。”

“你瞅啥?”

“他胳膊上那道疤呀!多吓人,从肩膀那麽深划拉下来,一直到手腕。”

範立青心里猛然打了个梗,意识到自己失职。

金荣的脖子和胸口上有洗纹身留下的黯斑,说明混过社会,手指粗糙,指甲肮髒油污,符合修车行老板的职业,车不错,还有啤酒肚,是这两年生活顺遂的标志,考虑到他的履历,这些都很正常。

要不是崩牙提起,範立青根本就没察觉,金荣在这种闷热潮湿的天气里,居然坚持穿着长袖长裤……

不!不是一直。

当时她坐在修车行二楼的办公室,那是个铁板架空搭建的半包围空间,三面玻璃板落地,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她看见金荣回来,但被架高的越野车挡住视线,只看到后脑勺、半截光裸黢黑的小臂和橙色衣角,但等他上二楼完整亮相时,就多了件牛仔外套。

“他打你,然后呢?”

廖俊杰没注意到範立青的异样。

尸体右臂上确实有一道陈年旧伤,表面长平了,做了纹身,但以那错综複杂的缝合印记来看,当初恐怕深可见骨。

“跟他说话那人挺好,斯斯文文讲道理,拉住他了。”

範立青拿手机给崩牙辨认,“讲道理的是这个人吗?”

崩牙轻蔑撇嘴,“这个一看就没钱。”

範立青懂了,“那麽兇你还敢偷他朋友?”

“警官,我又没偷着,想想都不行啊?”

有戏,範立青对上他的视线,“好好交代,你看上他朋友什麽了?”

受害人家属

法医鑒定和受害人家属询问同步进行。

金荣三十六岁,三年前结婚。

太太赵小琴是北方人,才二十五岁,婚前在电影院工作,怀孕后辞工,常去社区中心学烘焙画画打发时间,晚上十一点被电话叫到分局,很担心老公,披头散发,趿拉着塑料拖鞋。

重案几个小伙子堵在接待室门口推推让让,谁都不敢进屋向她宣布噩耗,最后还是範立青接过案卷。

“我来——”

她进门先关空调,再倒杯热水。

“不好意思啊,半夜三更请你来。”

赵小琴吃下定心丸,这麽年轻漂亮的女警,应该没啥大事。

範立青打开案卷,“赵女士,请问你公公婆婆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叫,金大昌,岳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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