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觉得无趣,端着酒杯转身离去。
男人把手搭在司闻肩膀上,司闻抬手覆在他手背,用力一拉又推出去。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猛跺两脚后蹲在地上,紧捂着手惨叫起来。
司闻看向他,冷冷地说道:“对她介意,你也一样。”
男人在过来之前调查过司闻的背景,知道硬碰硬自己讨不到半分好处,而来软的又怕人家看不上。
本来只是想上前混个脸熟,结果司闻是生人勿近的态度。
他也识趣,没再打扰。
司闻在大多数不了解他的人面前还是比较温和的,至少会礼貌地回答问题,不想回答的也会说一句抱歉。这是他到达一定地位后自然而然保持的待人方式。
但这一次,他没时间与他们周旋,他必须确保身边无人停留,这样那些该来的人才会出现。
派对进行到尾声,终于有人递给司闻一张房卡,说冯局要见他。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将卡丢进泳池,然后转身离开。
*
冯仲良坐在房里,眉头紧锁。
他既不紧张也不恐惧,只是对司闻出现在此处的意图捉摸不透。于是,他派人给了司闻房间的门卡,期望司闻前来一见。
谁知道司闻竟将那张房卡当着他属下的面扔了。
司闻在那场合停留许久,分明是在等待他现身,可当他主动相邀,他却又避而不见……
意识到司闻在玩弄自己,冯仲良那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猛地掀翻了桌子。
下属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来,“师父!怎么了?”
冯仲良大口喘气,胸脯剧烈起伏,如坐过山车。他吩咐:“你把何家寨贩毒网络那案子交给朝子跟进,你跟我去趟歧州。”
刚说完,他又改口:“算了,你先去把当年六活那案子翻出来。”
下属对“六活那案子”充满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那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只剩一个头目在逃还没捉拿归案,不过咱们近几年也没碰到跟他风格相似的对手,我估摸早死了吧?”
他本意是想宽慰冯仲良,却没想到这番话反倒火上浇油。
冯仲良走上前来,怒视着他:“你是什么!啊?你告诉我!你是什么?”
下属脸色发白,但身为警察,他还是站直身子,正视冯仲良的目光,声音洪亮地回答:“我是警察!”
“是什么警察?”
下属站得更直,回道:“缉毒警察!”
冯仲良红了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谁也没逼你!既然你选了这条路,你就该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下属嘴唇颤抖起来,声线也不稳了:“我错了!”
“滚出去!”
下属朝着冯仲良敬了一个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礼,转身出门。
门关上后,冯仲良腿一软,赶紧用手撑住桌面,抖着手从包里拿药,拧开药瓶,倒出两粒,直接咽下。
放下药瓶,他坐下来,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对自己这副破烂身体还能坚持多久产生怀疑。再撑撑吧,至少把最后一个心愿达成吧。
*
下属回到房间,先将冯仲良的吩咐通知下去,才给自己倒了水。
他喝了半口,咬着杯口,懊恼起来。
成为缉毒警是他自己的选择——
调岗报到后,他与其他被挑选的同事一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组织上明确说受不了可退出,回到原单位,绝不强迫。
他不知自己如何坚持了下来,在那非人的训练中一声疼都没喊。
后来冯仲良把他留在了身边。
冯仲良在长达三十八年的禁毒事业中,历经无数龙潭虎穴、生死未知之境,从未退缩。老婆生孩子时,他在战斗一线;老婆难产去世,他仍在战斗一线;被家里逼着再婚,见一面就领证,领完证又没日没夜坚守在岗位……
几次生死攸关之际,他舍己为人,用血肉之躯为他人争取逃亡时间。如今他一身病痛,要靠药维持生命,却无半句怨言。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领导,他才决意把这份事业做好,可能是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他有些松懈了,竟然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冯仲良骂得对。
*
司闻从酒店出来后上了车,仰头对着车顶,闭着眼睛,脑海中全是冯仲良那个极力掩饰惊诧的眼神。他倒是没变。
司闻掏出手机,通知秘书明天回歧州。电话接通后,他先说道:“明天十点回去。”
那头没有说话,他皱眉道:“听不见?”
“你是让我去接你?”听出是周烟的声音,司闻睁开眼,眉头皱起。他把手机拿开,看到屏幕上确实是她的号码,捏捏眉心,说:“明天两点到机场接我。”
周烟问他:“我拿什么接你?”
司闻只道:“你自己想办法。”
周烟解释:“我车坏了,去修了。”
司闻嫌弃地说:“你那车我也不会坐。”
周烟吸了一口气,说:“那你自己回吧。”
司闻停顿了一下,说:“车库有一辆SUV,车钥匙在玄关。”
周烟思索片刻,和他确认:“你是暂时借我开,还是就给我了?”
司闻困了,挂了电话。
司机见他挂了电话,询问道:“先生,我们去哪里?”
司闻闭着眼说:“回酒店。”
*
周烟被挂电话并不在意。而且,她觉得他像是在报自己之前挂他电话的仇。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号码,给他存上,备注为“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