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260)
郭学林也是这么想的:“那,纵尚可有总结这些年,江南漕运,鬼滩那一处,沉了多少船?”
北寰言道:“纵尚才成为南境的上洲刺史,到任没有几个月就出了这事,调查需要时间。再者你看江南漕运这些官员给主管漕运的池修城上了那么多冰敬,多半是心里有鬼,想要出事的时候,让池修城给他们说两句好话。即便是江南漕运这里真的出了大事,也不会记在衙门的册子上。这次若不是纵尚调任,再加上,沉的是贡品这么大的事,他们瞒不住了,才报上去了。”
郭学林点头,地方官员的手段他多少知道一些:“确实,想要查出来这几年,沉了多少船,为什么沉船,靠地方衙门那些记录还真查不出来。”
“所以我们才要亲自走一趟。”
北寰言用完饭,放下筷子,把碗收到托盘里。
郭学林也不用了,凌信才端着盘子出了屋子,给楼下驿丞送去。
北寰言走到窗边,开了一个缝,想清醒一下思路。风很快就把那条缝给吹得闭上,只好作罢。
郭学林坐在床边试了试床的硬度——根本就没垫被,上面只铺了一张席子。
“好硬的床板……”郭学林担心地敲了敲。
北寰言回身看见郭学林,忍不住笑了:“我们后面一段时间可能条件都是这样的。”
郭学林抿着唇:“让我适应几天。”
北寰言扶在窗棂上,若有所思:“中书令是怎么评价池修城的?”
郭学林仰头想了想道:“祖父说池修城这个人,能力有,但财迷心窍。工部左侍郎这位置,本身不是什么好捞油水的地方。可他总能想尽一切办法捞油水。你也见过池家二公子,他可比一般的世家公子,富裕多了。”
“那他又为何能升上左侍郎这个位置呢?”北寰言又问。
“大约是,一个部里需要一个附和、有把柄、能抗大事的人吧。”郭学林是这么想的。
夜河
北寰言道:“你的意思是,池修城是叶温年的挡箭牌?无论工部出了多大的事,池修城都能挡住?”
“能进六部的,那都是老狐貍,心里想什么岂是我能猜到的。”
郭学林就那么一说,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不是一时半会能捋清楚的。
*
入夜。
北寰言、郭学林、凌信一起躺在大通铺上睡觉。
这事郭学林第一次睡这种大通铺,也是他第一次跟别人一起共枕,难免有些不自在。
凌信靠在最右边,抱着手,蜷着身子,只占了一小块地方。他睡觉很老实,睡着了就不再动。
中间留给北寰言与郭学林的位置很大。
北寰言侧卧着,一只手靠在枕边,微微弯曲,另一只手覆在床席上,指尖白嫩得能透出光来。
郭学林面对着北寰言,也侧卧着,看着北寰言安静地睡颜,不禁让他想起来那个跟北寰言长相一模一样、明艳的小姑娘。
郭学林在外跟世家子们应酬,见过不少世家女。总觉得那些姑娘中规中矩,打扮得体,长得都是一个样,少点乐趣。
聪明倒不一定多聪明,但是温柔可人,知书达理是一定的。
千篇一律,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婚后生活,他不想要。
他的仕途已经能一眼望得到头了,他不想自己所有的生活都过得这么平淡。
可是那个跟旁的不一样的姑娘,根本就看不上他。
明明在他世家女里的名声好得很。
“阿言……”
郭学林到底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北寰言睁眼,一片银色印在席子上,反射在北寰言眸低。
“那个……”郭学林往北寰言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长乐郡主是真的喜欢时家公子吗?”
北寰言没想到郭学林问的是这事,他没立即回答,想了好半晌才道:“看那样子……是有好感。”
郭学林鼓了鼓嘴。这话从北寰言嘴里说出来,他就不得不信了。
北寰言倒是真心劝郭学林:“小舞她性子野,而且聪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跟时师兄没成,她回了许都,也有的是人家想与安王府结亲。她不像许都世家女一般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家里也没其他的兄弟姐妹……”
郭学林何其聪明,他知道北寰言想说什么:“你是说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是吧……”
北寰言不置可否。
郭学林枕了枕自己的胳膊,却道:“我觉得她与时家公子长不了。时家总是要从这个案子里摘出去,他们在一起是权宜之计。无论喜欢不喜欢,时家都不是她应该选的。她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只是没到事跟前,她不想承认罢了。”
北寰言无法反驳郭学林这句话。
甚至他的看法与郭学林一致。
北寰言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屋梁,轻声道:“小舞是有主意的。这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管不了。”
“那你觉得我当你妹夫怎么样?”郭学林追着问。
北寰言睨了他一眼,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郭学林,回道:“无论是谁,与我来说,都一样。”
说罢北寰言便不再出声了。
郭学林见北寰言不想再说这件事,也很是无趣的转身仰面望着屋顶。
这驿站的大通铺硬得很,郭学林睡不惯这种床,但又因跟着北寰言、凌信睡一起,不敢乱翻。他躺在床上小半个时辰也没睡着,干脆就起身不睡了,穿上外衣想出去走走。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硕大的满月挂在天边,给草木渡上了一层银装。
郭学林出了驿站,看着河水伴着河风,波光粼粼,甚是迷人眼,便不自觉地往河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