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贵女只想当权臣(84)

作者:罐装可可豆 阅读记录

阿言只是还没有明白,他们从来都只有彼此罢了。

红痕

襄国的国君正跪坐于案前,阖着眼,食指微微叩击着自己的膝头。

诸侯为天子服斩衰,所用布料乃是生麻制成,麻布断处丝线挂零而不缉边,粗粝毛糙至极,稍有刮擦,便是一片火辣刺痛。

苦其体肤,以示哀重。

有钟声自远处悠悠传来。

襄君豁然睁眼,站起身朝外走去。

正在此时,叩门声也响起。

闵煜脚步缓了缓,又加快了些,稍显匆忙地将门打开。

门外正是戚言。

见到来人,他松了口气。

除却房门由襄国侍从守卫,宫道两旁都侍立着宫人,不便说话,闵煜让开身,先将戚言请入宫室。

关了门,他道:“戚相再不回来,我就该去寻你了。”

半个时辰,是他们早已约定好的。

“无碍。”戚言摇头。

闵煜仔细辨认着她的神色,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一些疯话罢了,不必理会。”戚言神色颇有些意兴阑珊。

闵煜有心再问,却听戚言道:“往后几日,我与国君同住。”

襄君闻言,很是愣怔一会儿:“戚相是担心,他又会动手吗?”

一如上回身处硫鸠之时。

“不,”戚言神色颇有深意,“我是担忧国君。”

闵煜眸光微动,很快明白过来。

戚言:“国无储君,君上万不可有差池。”

闵煜轻笑道:“这可难办了,邵大人如今几乎将你我软禁宫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往后恐怕步履维艰啊。”

虽说着人为刀俎,语调却听不出几分沉重。

纵使闵襄国力再弱,也是一方诸侯,岂是一介佞臣能够轻易扳动的?

再者天子丧仪,各国诸侯皆要前往奔丧,倘若这时有国主不明不白地在王畿出了事,王室又要如何向天下交代,以安诸侯?

“疯子行事,可与常人不同。”戚言道。

往日她说起邵奕是个疯子,只是觉得他过于偏激,单以行事而言,还是有迹可循的。

但自从他将上大夫原尤凌迟以后,她发觉邵奕兴许是真的疯了。

毕竟原尤不曾背叛他,哪怕想让他永远地闭上嘴,也远不至于用凌迟的酷刑折磨一遭。

邵奕从冷宫中的一介落魄公子,历一路风雨爬上靖王之位,不可能不懂得驭人之道,更不可能看不懂靖国的风波诡谲,却宁可向悬崖而去。

他似乎逐渐陷入一种虚妄,追逐着某些飘渺无常的东西。

时至今日,戚言甚至觉得他也并不喜爱权势,只是有什么幻象支撑着他,一意孤行且偏执地索求着权势。

“戚相?戚相?”闵煜轻唤她,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襄君关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戚言移开目光:“没什么。”

倘若可以,她并不希望自己常常陷入对邵奕心思的揣度之中,仿佛多么念念不忘似的。

但她又的确为之不由自主地走神,兴许是因为,邵奕的确像极了这世上的另一个她,尤其拥有着她所自我厌弃的那一面。

看着邵奕,她仿佛像是看着另一种可能的自己,无法不令她深思。

闵煜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十分确信她方才想的必定与那位先靖王有关。

可他什么都探究不了,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仿佛有道无形的隔阂,将他拒之其外。

他敛眸,扯起嘴角笑了笑:“早些安歇吧,宫人不是说明日礼仪自平旦起?比之朝会还早得多。”

天色也的确是暗了。

戚言净面洗漱过后绕进屏风,闵煜已在地上铺了寝具,十分自觉地让出床榻。

她来回看了几眼:“汝为君父,我为臣子,恐怕不合适吧?”

闵煜失笑:“总不能让戚姑娘睡在地上。”

这床榻可要他如何才能躺得下去?

他将系冠的绳缨解了:“不是多重要的事,还要多谢戚相为我安危相陪,明日还需哭临,早点歇了吧。”

丧服的衣袖随他抬手动作滑落些许。

戚言目光陡然一凝,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戚相?”襄君显然被她唬了一跳。

戚言并不理会他,轻手将衣袖的布料挑开,向上挽起,将国君的手臂显露出来。

果然不是她晃眼看错,斩衰遮盖之下,已被生麻磨出了大片的红。

只是那手臂原本也并非白玉无瑕,而是横亘了许多的伤疤,彼此交迭着。

有些仍结着深褐色的陈年旧痂,有些已经逐渐消退下去,只留下一道道浅色的痕迹,是新生的肌理。

此时,更被粗糙的生麻磨得泛红。

闵煜想说,这都是曾经战时留下的旧伤,实在不大好看,就不必再这么仔细端详了吧。

哪怕戚言对他无意也好,谁会盼望心上人看见自己身上不那么完美的地方?

还未来得及开口,戚言的指尖已经轻轻划过其中一道。

新生的皮肤本就柔嫩许多,何况被生麻磨了一日,更是敏感,此时被指腹划过,好似一道电流漾开,连同天灵盖都是一阵发麻。

闵煜猝不及防,被刺激得浑身一颤。

险而又险地将差点出口的声音咽下,勉强保住些颜面。

戚言抬起眼,见他撇过头,下颔线条紧绷,像是在忍耐什么。

怎么这幅样子?

“疼?”她低声问。

他们离得太近了,他侧着头,戚言的声音低低沉沉,直往他耳中钻,一直叩到了他的心里。

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