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只想当权臣(92)
可偏偏靖旬两国一开口,原本正观望的几个大国也开始摇摆,倘若闹起来……难保他们是想先分肉,还是想先碎鼎。
为此,晏君颇遭了王庭其他几人的怨愤,虽面上不表,心底却骂惨了靖王盈。
不同谋便不同谋,了不起也就是与他国在一旁观望着,何必将事情捅到明面上,闹他个不好收场?
“邵盈虽然迂腐,却也算是个真君子。”殿内,戚言执白子落于盘上,“重礼,尚义,不似乱世霸主,倒有崇古之风。”
桌上黑白交错,杀了个不相伯仲。
那日见过晏君之后,襄君推说六博掷箸动静太大,于先王丧期如此娱乐甚为不妥,恐又教人抓了错处,说什么都要换回围棋。
堂堂国君,抵死不认是因着自己手气太差,输得颜面无存才想耍这赖。
戚言为人臣子,总不好真与君上争这口舌高低,于是两人重执黑棋白子对弈。
“唔,”闵煜听到这句评价,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在盘上落下一子,“难得。”
兴致不高似的。
戚言便问:“国君有心事?”
闵煜指间挟住一枚黑子,望向窗外:“风雨欲来,难免心浮气躁。”
此时,天景正是乌云密布,天色也是暗沉沉的,风声凝滞,虫鸣低微,仿佛在这浓云之下,一切都将凝固了,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惊变伴着惊雷而来,将整座王宫映得惨白。
晏君死于宫道。
有往来的宫人指证,其为襄君所害。
“毁谤诸侯者,该当何罪?”闵煜垂眸望着跪伏地上的宫人。
“夷族。”戚言答道。
宫人浑身颤抖,一头磕在了王姬面前:“仆所言,句句属实。”
襄君冷声道:“好一个句句属实,口说无凭,何以为证?”
宫人连声音都在抖:“我见、见襄君执一短匕……”
卫兵果从襄君殿中搜出一把沾血的匕首。
渚君上前一步:“人证物证具在,襄公可还有话要说?”
连这莫名其妙的匕首都给搜了出来,看来这罪名是铁了心要嫁到他的身上了。
襄君轻笑一声,索性连王姬也不拜了,只看向从头到尾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邵奕。
“如此颠倒黑白,不怕诸国群起,众口铄金?”
邵奕敛着衣袖,一副听不懂对方所言的样子:“先王丧仪毕,各国使臣都该回返了。”
只这轻描淡写的一句。
诸侯不满晏君留置来使,那就如他们的意。
便似如今,晏君已死,诸侯可归,皆大欢喜。
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无关乎各国自身的安危,没些莫逆的交情,大约也怠于过问吧。
于是,皆大欢喜中唯一不大欢喜的襄君正站在他面前,眸色沉沉,甚是唬人。
但实话而言,襄君难受,他便高兴了。
故此,仍是皆大欢喜。
他就决定,要让这位襄君更不欢喜、更难受些。
邵奕忽然道:“听闻靖王继位不久,未知根基可稳啊?”
戚言:“想来比先靖王好些。”
先靖王遭了讽,反而笑起来:“靖国无公室,若弹压不住卿族,国主的日子难免受些掣肘。”
他一顿:“说来,襄国的失地,曾是当年先靖王划与卿族尤氏的封邑,用以置换靠近靖都一片土地,收归靖王统辖。”
“襄国复辟之后,尤氏一族便常闹腾着要将封邑换回来。不过上大夫尤原死后,兴许是为酷刑所震慑,倒是安分了不少。”
“不知如今,新任靖王盈与卿族相处得如何了?是要换回封邑,还是夺回失地呢?”
襄君目光陡然一凛。
看得邵奕更是心中舒泰。
“我亦知晓襄君正人君子,”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状似讥诮,“不至在王宫犯下暗杀辅政的重罪,只是此案若要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
闵煜自喉间发出一声冷哼:“邵大人有话,大可以直说。”
邵奕仍挂着那不冷不热的笑:“襄君若有要事急于回返,天子与王姬也不是不能通情达理。”
王姬闻言,朝他瞥去。
分明是他一人筹算,却非要拉上她与幼主挡箭,仿佛谁人不知他是背后主谋一般,理直气壮地掩耳盗铃,不知是什么癖好。
邵奕并不在意她这一眼两眼的不满,只继续道:“然而既有罪状在前,事涉辅政,闻于王庭,那也定不能蔑视礼法,轻易放襄君离开。”
“不若择一襄国亲信为质,押于王畿,待襄君何时有了闲暇,再来论理论法,清了罪疑,便可赎回?”
邵奕观他神色,不紧不慢地道:“襄君不必急于反驳,此处所言及的亲信并不指定是谁。”
“襄君的亲信自然是襄君自己属意,若是要华将军留下,想来天子与王姬也是认的。”
邵奕慢条斯理地将话说完,望着襄君,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天地可鉴,这一番话,他可是半字不曾提过戚言。
怎么会有像他这样好心的人呢?
连坟都愿意让仇人自己选。
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襄君可以好好考虑,不过,襄与王畿所隔山长水远,轻骑快马,也不是什么都能赶上的。”
定情
戚言坐在窗前,屈肘托腮,目光落在案间残棋上。
神情是一贯的淡然,好似世间万事,无一可教她动容。
襄君却在一旁来回踱步,似是心绪不宁到了极致。
不过往返几回,他忽然走到戚言面前,伸手掰过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