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只想当权臣(94)
有点厌倦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谋算,生出些信手掀了这糟烂局面的念头。
如此想着,她还真的在心中推演了几步,可惜代价相差之悬殊,要将她这几分情意放上衡杆,与人命相较轻重,恐怕还是太过轻狂了些。
于是,她轻轻推开闵煜,将右手贴上他的脸颊,凝视他。
“眼下还不能许诺你什么,再等一等,待我杀了邵奕。”再谈往后。
邵奕……
又是邵奕。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横了一个邵奕?
闵煜实在不甘心,他抚上那只手:“连这片刻的温情也不能有吗?”
戚言并不答,因她发觉,只这片息温情,就能令她愈加不舍。
可纵使情意再深,也绝不可能放上衡杆与人命称量,只是给自己徒增困扰罢了。
她尚且如此,闵煜重情,恐怕更是难舍,何必为他再加担负。
兴许更该催促他离开。
襄君见她不言,唯有叹道:“不必许诺我,我只盼你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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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煜离开了宫室。
戚言独自一人,依旧坐在窗前,撑着头,垂眸看案上的残棋。
有宫人呈上饭食,她只令他们放在一边。
桃花落后,天气便已十分和暖。
可饭食仍会放凉,宫人也就默默无言地撤换。
不知换到了第几次,邵奕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唇边含着笑,好似春风拂面,连眉眼间的阴郁都化开许多。
他从食案上取了枚糕点,走到戚言身旁,虚揽住她。
“阿言怎么不吃饭?”他将糕点喂到她的嘴旁,“是不合胃口吗?”
戚言垂眸,望了眼糕点,是件酥皮的点心。
落了油渣,怕是会沾污棋盘。
她于是伸手将那糕点推开了些。
邵奕不解其意,只当她不爱这点心,于是顺着她的推拒,随手将那糕点扔在地上。
果然溅开一地碎渣。
有宫人快步上前,无声地收拾了,与众仆俾默然无声地退出。
殿门关上时,只有极轻微的响动。
随后便是无边静寂,与王宫各处一般无二。
邵奕从身后抱住她,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怎么看这残棋?是睹物思人了?”
他离得实在太近,说话间有吐息落在她的面颊上,竟也是凉冷的。
令她恍惚以为自己其实早已经杀了他,如今缠着她的,不过是缕幽魂而已。
大抵还是个溺死的水鬼,在触碰到她的地方,都留下一道道冰冷的黏腻。
又像极了一尾毒蛇,只知用那凉冷的蛇躯缠紧猎物,那些絮絮叨叨的话,也不过是吐信时的嘶鸣。
看起来温柔缱眷,实际只是探寻着哪里更好下口罢了。
这就是邵奕,曾经的她怎么会将他当做同道中人?
“阿言怎么不答我?是同我生气吗?”他压着声音,似是温柔地问她。
那双手臂却将拥抱收得更紧,像是毒蛇进食的前奏。
“谈不上生气,”戚言懒散地回道,“只是与你无话可说。”
邵奕眸光一顿,眼神立时幽深起来。
他实在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与阿言,理当是至为亲密的知己,哪怕不言不语,也该万事尽在不言中才对,怎会无话可谈?
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戚言顺着他的力度仰头,好似柔顺至极,只是望向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淡漠,仿佛他的怒火与她毫不相干。
邵奕与她对视一阵,忽而笑了:“那个闵煜又是什么好东西?扔下你就跑了,连牢狱里惹事的将军都带走了,独留你一人在这里。”
“他明知道是我要你,怎么没像上回那样将你偷走呢?”
他轻抚着戚言的面颊,笑容恶意昭彰:“因为你没用了,阿言,你怎么会觉得襄国人会真心喜欢你?除了我,还有谁会永远念着你?”
“阿言,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而已,你如今可看清了吗?”
桃花
襄君走进牢狱时,远远的就能听见华族长正在叫骂。
中气十足,看来是没受什么苦。
“老子是个粗人,说不了你们那种弯弯绕绕的话!我要见国君!君上不来,凭你们几个还想发落我?我不认罪!老子不认!”
随着步履靠近,声音愈加清晰。
直到闵煜站到华将军面前,那粗声粗气的谩骂声陡然一止。
“君上……”
五大三粗的汉子呆立牢中,倏然落下泪来。
他一下跪倒,哭道:“君上,我有违君令,害了襄国啊!”
“起来吧。”襄君只是道。
左右侍立的狱卒将牢门打开,替他卸了枷锁。
“走吧。”
说罢,闵煜转身离开。
并未多言一句。
襄君向来温和儒雅,无论老幼贵贱,皆是礼待,少有如此冷淡的时候。
华将军一时有些无法适应,只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惶恐地跟上。
直到随他出了牢狱。
华族长方才问了一句:“君上,我们要去哪里?”
“回襄国。”襄君仍是异乎寻常的冷静。
“那……戚相呢?”他几乎是气弱地问道。
闵煜:“她留在王畿。”
“这……”
华将军有心再问,国君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
襄君牵来一匹马,飞身而上,俯视着华将军,传令道:“点十名轻骑兵,一人双骑,与我快马回襄,其余人马原路返还,另修书一封飞鹰传回,着令孟将军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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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何必总看这盘残棋?不若与我手谈一局?”
邵奕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