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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只想当权臣(95)

作者: 罐装可可豆 阅读记录

每日如此。

实际戚言并不大理会他,可他似乎乐此不疲。

她也怠于去数这些冷待他的日子,毕竟日日相见,也非她所愿。

今日,他似乎尤为高兴,眼中的笑意并未因戚言冷淡而收敛半分。

“阿言可知道他那日走时,未用仪仗,而是快马疾驰离去?”邵奕不吝嘲笑那人的狼狈。

戚言并未搭腔,他也浑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受此大辱,还能以国事为先,倒也是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邵奕似乎是夸赞他,神色间却尽是讥讽。

“自以为回了襄国,就能挽救颓势。”如此唏嘘着,仿佛有多为他遗憾,眼中的幸灾乐祸却藏也藏不住。

戚言依旧没有理会他。

邵奕这沾沾自喜的模样,好似那点谋略真有多么高明一般。

有什么救不得的?当年襄国哪怕摇摇欲坠,也能拒万乘之靖国于赤水外,若非靖国用了肮脏手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今时今日,襄国上下一心,又岂是寻常风浪所能撼动?

邵奕见她不以为然,眸光微暗,继续慢条斯理地道:

“连随军也未带,只领了十个轻骑兵。”

他笑了,“十名轻骑啊……怎么抵挡得住沿途埋伏的刀斧手?”

戚言猛然看向他。

她眼中的惊怒难以遮掩,这些天以来,在他面前一贯有之的淡漠顷刻间被打破。

邵奕见她难得鲜活,不由得多欣赏了两眼。

既稀罕,又因这惊怒的由来,难免不悦。

不待他细细品味,下一瞬,陶杯磕碎,陶片伴着茶水飞溅开来。

戚言揪住邵奕的领子,将一片锋利碎陶抵在他的脖颈上。

温热脉搏在她指下跳动着,有鲜红的血液流下,终于让她从邵奕身上触碰到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

戚言从齿间挤出半句:“他若死了……”

却没有说下去。

邵奕分明被挟持要害,脖间淌下的血将丧衣的整片前襟都浸红,他却朗声笑起来,仿佛多么畅快,直至有泪沁出。

他握住戚言的手,轻而易举地将她制住。

“阿言,你为了他想杀我?”

他将她的手指掰开,那双纤细素白的手也早被碎陶割开,有血从伤痕里冒出,和属于他的鲜红混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他对此真是满意极了。

倘若他的阿言不是为了闵煜才向他发难,那就更是完满。

他摇头道:“不对,这不对,你本来就想杀我,与那襄人无关。”

闵煜算什么东西?也想横插到他与阿言之间?

她爱的也该是他,她恨的也该是他。

一如他待她也是如此专注。

怎容得下第三人涉足?

有宫人默默进殿,无声地清扫了满地碎瓷,又有人供上伤药,呈在案上。

邵奕执起盛装伤药的金瓶:“阿言,你曾会亲手为我敷药。”

戚言只是冷笑。

“如今不愿了也无碍,”在她面前,邵奕脾气好的出奇,“换我来替你包扎。”

似是温言细语,手上的力度却强硬至极,不容她挣扎半分,硬是按着她的手,将碎陶挑去,将血迹拭干,将伤药敷盖,将绷带绑缚。

戚言冷眼看着,那布料一圈圈缠绕,像极了她总被束缚的一生。

“邵奕。”

绷带终于扎紧,戚言也终于唤他一声。

邵奕眸光微动,抬眼便紧紧锁在她的脸上。

“我曾经给过你这么多,为何你总想要我一无所有?”

问出这句话时,她是带了真感情。

她的确疑惑,却又不那么疑惑,她想要的也并非一个解答,而是为自己问出一声公道。

邵奕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果然说出了那句:“怎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

难道还不够吗?

戚言抽回手,神色彻底淡漠下来。

邵奕见到她眼中最后一丝鲜活也敛去,不由得起身靠近她。

素白丧衣上沾染鲜血已然干涸,化作大片暗红的痕迹,秾丽到令人心慌。

“阿言,忘了他。”他在她耳边道,“我既往不咎。”

他平生最恨为人背叛,唯独戚言可以例外。

至于那个闵煜,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何必记着,给自己徒增心伤?

戚言只是闭上眼,不再看他。

邵奕与她枯坐许久,方才在宫人报信之下离开。

殿门开启又闭合,只发出极轻微的响动。

过后,又是无边的寂静,好似整座王宫已被葬入地下。

戚言睁开眼睛,恰逢春风又起,不知从何处卷了一片桃瓣,飘至她的面前。

桃花分明已经落尽了。

戚言伸手接住那瓣桃红,坠入回忆。

两个月前,尚在车马行途之间。

天色近晚,又安营扎寨。

天边尚有一丝余晖,面前已燃起篝火。

霞光焰火皆是暖色,风也柔和,实在舒适得很。

她与襄君便坐在火炉旁,一边议事,一边等着夜饭烹熟。

“倘若事有突发,无法同回,而需快马急奔回襄?”

“若有这一日,”戚言用手指在地图上描摹出一条路径,“请国君牢记这条快道。”

“为何绕远?”

“国君独行,快马回返必定带不了太多扈从,以邵奕作风,定会沿途设伏。君上行此路径,有几处驿站,可借常英旧部假扮行商通行。”

天色越发昏暗了些,如火赤霞不再潋滟,却仍有几道艳色,映照云端。

“未免邵奕起疑,”她的指尖退回最初的一段道路,“此处不借道,还请国君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