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蛮少爷缠上了(女尊)(175)
不顾地上散落的荞麦有多咯人,只重重地磕着头,一下又一下,发出咚咚的声响。
甚至盖过了天上隐隐的雷声。
“对不起少爷,是竹生错了,竹生愿意做任何事赎罪,对不起少爷!”
楚今燃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向自己磕头道歉。
良久,才忽然开口,语气冰凉地反问他,“愿意做任何事吗?”
竹生闻言一顿,连忙抬头看他,额头上鲜血与泥土混成一团,还有一些荞麦颗粒深嵌其中。
瞧上去狼狈极了。
然而楚今燃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
见他点头称是后,少年抬手指向院门,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你现在就出去,当着梅生他们的面,对林斩霜说你讨厌她。”
话音既落,楚今燃看着竹生面上露出的神情,当即讽刺至极地笑出了声。
随后瞬间撕去了方才平和的伪装,重重地推了面前人一把,声音尖锐地吼出了声。
“去啊!”
“不是要赎罪吗,你去啊!”
猝不及防地,竹生被大力地推倒在地,受伤的左臂顿时传来阵阵剧痛。
他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丝毫片刻的犹豫,只飞快地爬起,又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少年的面前。
愈发谦卑地低下了头,面庞因被人无情戳穿了心思而发出火烧火燎的刺痛。
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竹生,他是怎样一个忘恩负义、不知羞耻、虚伪卑鄙之人。
然而纵使是这样,竹生也不愿去说那句违心之言。
他不讨厌林斩霜。
相反,竹生一直都清晰地记着与对方相识时的场景。
可以说,林斩霜打破了他对女人的浅显认知。
她温谦有礼、进退得当,无论同谁在一起,神情举止皆清明坦荡,令人如沐春风。
与竹生以往见过的那些心高气傲、自视清高的伪君子书生截然相反。
即便是家主请来府中的上宾,也从不拿主人仪态,甚至没把他当做下人看待。
会同他温柔道谢,甚至还不顾他们男子癸水脏污,主动把自己洗得干净的外衣借给他遮掩......
那是竹生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尊重、关怀的滋味,像身处三月里的春阳,被暖风温柔拂面。
试问这世间,谁会有人讨厌三月的春阳与暖风呢?
所以,竹生虽然做错了事,却并不后悔。
只因他受过春风拂面,从此人生再无遗憾。
“少爷息怒!”
竹生弯下脊背,额头抵地,姿态谦卑无比。
下一瞬,楚今燃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少爷,竹生自知犯下大错,不可饶恕。”
竹生闭起双眼,有泪水自眼尾缓缓流出,不消片刻便浸透了他面前的土地。
他声音不大,可语气却分外坚定,“可林姑娘无辜,不该牵连此事,是仆心生贪念,一切都是仆的错。”
说着,竹生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定。
“仆愿以死谢罪,还望少爷息怒。”
楚今燃闻言神情一怔,随即眸光迸发出兴奋与恶意,浓黑粘稠如毒汁。
他一昂头,扬声道:“好啊,那你就去死!”
竹生闻言面上神容平静,心中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良心解脱后的轻松。
只见他又朝着楚今燃深深一拜,“多谢少爷成全。”
院外的林斩霜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当即破门想要阻止,然而一旁的菊生却在关键时刻拦住了她。
女人惊诧回头,却见不光是菊生,就连梅生和兰生他们二人,都在朝她投来不赞成的目光。
仿佛自己此举并不是去救人,而是去火上浇油。
紧接着,林斩霜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紧绷着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院内,竹生已然神情从容地站起了身,拿起了不远处木桩上自己常用的一把软剑。
这把软剑虽然未开刃,可是下手足够狠,还是可以割开脖子的。
正当竹生将脱鞘后的软剑架上脖颈,手腕刚要发力,忽听少年爆发出一声嘶吼,“住手!”
竹生震惊抬眼,却见对面的楚今燃三步并所两步跑来,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软剑。
软剑掉落在地的瞬间,楚今燃的声音也紧随而至。
他声音尖锐到几乎撕裂,指着院门大喊道:“滚!从此以后,本少爷都不想再看到你!”
“给我滚!”
院外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时,心道了声‘果然’。
她方才还是有些冲动了,险些做错了事。
林斩霜自认十分了解楚今燃的性情,可她总是将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他的缺点上。
只知道他任性、蛮横、霸道、占有欲强,不容许任何人忤逆或者背叛他。
却忘记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再善良、柔软、重情不过的一个人。
善良到后院养了一大群流浪小动物、几年如一日地收养被丢弃的残疾孩童、即使自己快要火烧眉毛也要不顾危险,去挨个解救那些被掳上山的可怜男子......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竹生死在自己面前呢?
想到这儿,林斩霜自心底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些愧疚自己看轻了楚今燃,也有些担心她所设想的楚今燃在得知自己不会再回江州后的反应是否太过盲目乐观。
“少爷......”
竹生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苍白干裂的唇瓣翕动着,可始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说,滚——”
楚今燃仍红着一双眼,手指着院门,色厉无比。
可无论是院里还是院外的人,都听出了他强势语气下掩盖的崩溃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