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蛮少爷缠上了(女尊)(216)
最后隔着满眼的泪水, 望见已然失了生息, 永远闭上眼睛的母亲。
楚今燃张了张嘴, 只觉得周身冷意更深了几分,冷得他牙齿又不住地打起颤来。
随后,他缓缓躬身凑到榻前, 动作迟缓僵硬得像极了年久生锈的门栓。
声音喑哑得几乎成了气音。
“阿娘, 你怎么了?”
在半晌都没有得到榻上人答复后,少年终于慌了起来,眼睫不停地颤动着,泪水如暴雨倾盆, 啪嗒啪嗒地落在榻上人彻底灰败下去的脸上身上。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娘。”
楚今燃越发凑近了自己的母亲,颤抖着指尖摸上她的脸。
说话时的尾音又抖又哑, “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呀,娘?”
在指尖触到一手的冰冷后,少年终于哭出了声,声音哽咽剧烈,说话都不成调子。
“娘、你别吓我了,般般、知道错了。”
“般般真的知道错了!”
此时此刻,积蓄在楚今燃心中多时的懊悔、愧疚、恐惧与难过彻底到达了巅峰。
强烈无比的情绪激得他瞬间涨红了脸,额角连同着脖颈,齐齐迸起了青筋。
他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趴在自己母亲身上,嚎啕大哭出声。
哭声绝望又悲凄,听得人忍不住跟着潸然泪下。
“般般害怕!”
“般般自己一个人害怕啊,娘!”
“娘,对不起,娘,你回来啊,娘!”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娘,你别丢下我......”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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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晨起的江城人忽然发现,城中央那座修葺得最奢华气派的楚府,竟在一夜之间,挂上了白绸。
随即,楚玥被自己那个娇蛮儿子气到中风猝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人在得知此事后,纷纷第一时间赶来楚府,其中不乏有受过楚玥恩惠,真心实意前来吊唁的,可更多的人是别有用心。
毕竟整个江州谁人不知,楚玥这十几年经商下来,早已积累了万贯家财。
偏生她夫郎肚子不争气又死的早,只给她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而在她们景国,男子向来是不能继承家产的,除非招赘,否则就只能任由旁系亲人瓜分殆尽抑或是充公。
是以,如今无论是整个楚府还是楚玥身后留下的那数不清的家产,乃至她儿子楚今燃本人,都成了一块无主的肉饼,香甜诱人。
引得群狼环伺。
潘管事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才在第一时间命令手下关上了大门,并对外宣称还未敲定下丧期,不方便待客。
最终只放了几位同楚玥有真交情的熟人好友入府吊唁。
其中便有张逾。
楚玥一死,这江州首富的头衔,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原本财势就只略逊她一筹的张逾头上。
再加之她原本便积累下了极深的威望。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江州的生意场,要变天。
于是乎,自张逾踏入楚府的那刻起,晚她一步进来的人都自发地跟随在她身后,走在稍前的人瞧见此景,也随即放缓了步子,不敢再走在她面前,更无人敢同她并肩。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并未明说,却已然唯张逾马首是瞻。
然而身处中心的张逾,却恍然未察一般,自始至终都眉头微敛,似是难以接受自己挚友一夜之间离世的噩耗,神情端得很是悲悯沉重。
步伐也失了往日的从容稳重,有些急促和凌乱。
众人瞧见她这副模样,随即忍不住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明里暗里夸赞她为人有情有义、与楚玥情比金坚云云......
楚玥的灵堂被潘管事安排着设在了平日里招待贵客用的正堂。
彼时,正堂门前跪满了楚府的家丁、下人,各个身披孝布,或低头小声啜泣,或仰面嚎啕,哭成了一团。
“各位仁人里面请。”
领路的小厮冲着众人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退到身后垂首跪回了门边,跟着身边人一同抽泣起来。众人在那小厮的指引下,跟随张逾的脚步陆续进了灵堂。
张逾匍一进门,便一眼瞧见了正长跪在漆黑棺材旁,披麻戴孝、哭泣不止的少年。
对方今日只着了件最简单的孝服白袍,头上戴着的那顶硕大麻帽几乎掩住了他将近三分之二的容颜,只露出一点尖俏透白、被泪水浸透得淋漓的下颌。
全然没了几个月前生辰宴上身着珀兰雀羽襕衣出现的昳丽明烈,却令张逾瞧着愈发惊艳。
甚至无端怔愣了好几瞬。
待到潘管事将燃着的祭香递到她手边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在神情沉重地为楚玥这个昔日‘至交好友’上了三炷香后,张逾并未在同旁人一般瞻仰完她最后的遗容后便立刻离开,而是独然站到了一旁。
身后的众人瞧见这幕,一时之间竟无法揣度出她的用意,彼此对视间接在对面面上瞧出了疑惑与踌躇,俱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瞧见张逾朝地上跪着的楚今燃望了一眼,而后又抬手示意她们先请,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知晓她这是有话要交代楚玥的儿子,她这位分外疼爱的义子。
于是纷纷松口气的同时点头表示了然,面上连同眼神皆流露出对她的崇敬与称赞。
在依次围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瞻仰完楚玥的遗容后,众人或摇头感叹、或唏嘘出声,又同地上跪着的孝子楚今燃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后,便随着潘管事下去休息了。
待堂内全部人都离开后,门边站着的张逾才缓步上前,直到身影彻底覆盖住跪在地上的纤弱少年,方缓缓垂眼,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