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蛮少爷缠上了(女尊)(219)
“这才将陈氏他们父女接到了城里。”
潘管事望着不远处的少年,面上缓缓淌下两行热泪。
悲声喊道:“家主这么做,绝计不是想认下那孩子,而是在为少爷你考虑啊!”
伏在地上的少年脊背先是猛地一僵,而后快速颤动起来,抖得如同风中枯草,哭声悲咽。
少顷,楚今燃颤抖着抬起头,额头紧抵着面前冰冷的棺木,哭着哀求出声。
“娘,般般错了。”
“般般不该那样说你的,娘,你原谅般般吧,娘——”
“般般错了......”
然而棺中人无论他怎么哭求,都不会再向往日那般,笑着连连回应了。
有些人有些事,失去了,便是永远。
身后,潘管事声音未停。
她望着如今哭成了泪人的自家少爷,连连摇头,语气里蓄满了失望与责怪。
“至于将主君之死怪罪到家主头上一事,你更是不该。”
“大错特错。”
潘管事:“这世间,没人比家主更爱重主君。”
说这番话时,她语气笃定又缓慢。
“当年,得知主君难产后,家主当即便撂下了手头所有的生意,连夜骑马往家赶,甚至昼夜不休跑死了两匹马。”
潘管事深吸了口气,气息都在颤抖。
“后来,之所以没赶上,是因为经过严州时,当地突降暴雨,她冒雨赶路,遭遇了山体滑坡,被埋进了山石里整整两个多时辰......”
想起当时的情景,潘管事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声音哽咽不已。
“等被人救出来时,家主就剩了一口气在,七窍里面全是污泥......”
潘管事说着,艰难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可没过几瞬,面上重又变得湿淋淋。
“那时的家主心心念念的全是主君,不肯留下来医治,一醒来便强拖着病体一刻不停地往家赶。”
“可惜的是,她还是没能赶上见主君最后一眼。”
“而且还因此耽误了病情,那夜吸入肺腑的污泥始终没排出来,长此以往就这样落下了病根。”
潘管事:“其实这么多年来,家主动不动便咳血昏迷,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久治难医。”
“可她偏偏不让我们告诉你,就是怕少爷你听了难过担心......”
潘管事长叹了口气,向来宽厚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弯了下去,再难直起。
“少爷,老潘之所以跟随家主多年无怨无悔,并不全然感念她这么多年的知遇之恩。”
“因为在老潘眼里,家主对外做生意,讲究诚信仁义,从未同她人行奸耍诈,如今楚府的一切全都靠她自己双手一点点打拼出来的。”
“家主对内,爱重主君,将他和你视为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
“她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主君,对不起你的事。”
“这么多年,所有的苦和累,她都自已一个人和血吞。”
说到最后,潘管事已然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她是一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好女人!”
说着,潘管事端起一旁已然放得温凉的素粥,亦步亦趋地将其捧到哭得濒临昏死的少年面前。
“少爷,且听家主最后一次话吧。”
她流着泪劝道:“别哭了。”
“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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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是楚玥出殡的日子。
送葬的队伍很长,几乎占据了大半条街,楚府的下人们自发分成两列,女人举白幡纸马,男子则哭着撒黄表纸钱。
哀乐庄重又凄婉。
作为孝子的楚今燃,周身披麻戴孝,捧着母亲楚玥的牌位,缓步走在队伍最前。
街道两旁逐渐挤满了赶来瞧热闹的街民,他们无不例外,都在鄙视嘲弄着少年。
“快看快看,就是他、就是他,气死了他亲娘!”
他们指指点点,骂声刻薄又尖锐,毫不避讳。
“享了十几年少爷福,转头因为一些小事就跟自己亲娘翻脸,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有人在嬉笑。
“你说楚玥要是早知道她会被自己儿子给气死,会不会打从生下来,就把他扔进夜壶里溺死?”
“溺死?”
旁边人怪叫出声,连连翻起白眼。
阴阳怪气道:“若是我儿子敢这么对我妻主,将他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
“一个外人,不顺不孝,养他这么大有什么用......”
越来越多的指责与辱骂声传来,争先恐后地挤入少年的耳朵,将他的脑子绞得剧痛无比。
然而楚今燃并没有反驳,他全然接受了旁人对自己的讽刺与责骂。
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确,气死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
少年甚至希望那些人骂自己再重些、再狠些!
能教泉下的阿娘,听了解些气才好......
就在楚府送葬的队伍即将走到城外时,众人远远听到了一阵欢快喜庆的唢吶鼓乐声,由远及近。
随后不知是谁高声喊了句,“府官报喜,所见者跪——”
街市上来不及回避的平民百姓们纷纷屈膝跪地,俯身朝乐声传来的方向叩拜。
在景国,所谓府官报喜,传的皆是科举的捷报,一般只有前三甲才能享此殊荣。
路遇者,为官者下轿、平民者叩拜。
即便路遇丧事,发丧者也要主动回避,为报喜官让路,甚至要落棺以表尊敬。
潘管事见状,当即指挥着抬棺的队伍往道路两边紧靠。
并在落棺后,拉着楚今燃一同跪倒在了路边。
不多会儿,一位身穿暗红官衣,身骑高头大马的报喜官自远处缓慢走来,她手中捧着京中传来的捷报,脸上红光满面,身后唢吶笙箫阵阵、锣鼓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