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说罢，林斩霜抬步想要离开，却又被香斯接连后退几步再次拦下了。

他美丽的脸上透着茫然与费解，显得那双碧蓝的眼睛越发透亮。

“为什么拒绝，难道是我不够漂亮吗？”

说着，香斯转眼看向女人身旁的楚今燃。

直接开口说：“还是因为他？”

楚今燃闻言顿时屏住了呼吸，胸中刚刚升起的那丝因女人拒绝香斯的行为而升起的窃喜被全然压了下去，牙尖又不由自主地咬上了口中的软肉。

心跳陡然加速，期待又忐忑地等着林斩霜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会真的像对方说得那样，她拒绝他，是为了自己吗？

香斯说罢，好似一下发现了事情的关窍所在般，不等女人回答，径直朝面前脸色苍白的青年抬了抬下颌，语气相当直接。

“我听闻在你们景国，阻止妻主寻欢尝乐的夫郎不是好男子。”

“所以，你能把她让给我吗？”

楚今燃闻言唇瓣骤然失色，被紧抿成了条发白的直线，心中怒妒交加，几乎瞬间便点燃了他的理智。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决出声，并严厉地警告对方离林斩霜远一点，休要打她的任何一点主意，否则自己就会要他好看！

然而这些话刚到嘴边，却又猛然顿住了。

未能出口的字词变成了一颗颗坚硬又硕大的石子，拥堵在青年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哽得他胀痛难忍，几乎要落下来泪来。

自己哪里是她的夫郎呢？

楚今燃想。

自己如今恐怕连林斩霜的一个暖床小侍都算不上。

所以，又有什么资格替她拒绝别的男子求爱呢？

他甚至都不该去嫉妒......

想到这儿，楚今燃双眼骤然一红，几乎立刻垂眼避开了香斯投来的打量与挑衅的目光。

越来越多的苦涩朝被哽痛的喉间涌去，紧接着向下，以飞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包裹住他的心脏。

这一刻，楚今燃无比地厌弃、痛恨自己。

见状，女人沉声唤了句‘辛喜’，对方得了她的示意，立刻自怀中掏出了些银稞子递给了香斯。

“你方才的表演很精彩。”

林斩霜说完，再未看香斯一眼，径直拉着身旁神情低落青年的手，与他擦肩而过下了楼。

闻听此言，香斯迅速从被女人接二连三拒绝的打击中走了出来，面上的沮丧一扫而空。

期待与兴奋充斥着他的胸膛，激得那双晴蓝色的眼睛越发灼亮。

他紧跟着女人转身，微微昂起头，漂亮精致的年轻面庞上满是势在必得。

显得斗志昂扬。

香斯单手拢在唇边，冲着女人下楼的高挑背影扬声大喊。

“喂，我叫香斯，你千万要记得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秋日的江城，夜色浓郁。

回去的马车上，林斩霜虚倚着锦靠，微微倾身，借着不远处小几上的一盏油灯，仔细查看着手上的一份卷宗。

青年则低垂着头，袖中的长指紧绞着，抿唇端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之上。

二人都没有发声，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如同凝固了般，安静压抑到近乎诡异。

直到马车拐进一条长街，街尽头便是目的地后，才陡然被打破。

林斩霜收起手中的卷宗，下意识地抬手掐了掐有些酸胀的眉心，再放下时，恰与正小心翼翼偷看自己的青年目光相撞。

楚今燃立刻挪开了目光想装作无事发生，然而逐渐涨热的面颊却出卖了他。

察觉到这点后，他愈发懊恼地抿紧了唇，有些无地自容。

见状，林斩霜无声扬了下唇，轻声道：“想问些什么？”

楚今燃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摇了下头，却见女人因此眸中笑意愈深了。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林斩霜的提问里带着陷阱，自己方才听到那话后应该最先表示疑惑，而不是否认。

毕竟，若心中没有疑问，怎会欲盖弥彰地摇头呢？

隐秘心事被戳穿的楚今燃顿时难堪无措地想要找个车缝钻进去！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林斩霜身体向后，放松地倚在了身后的锦靠之上，唇边噙着一丝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楚今燃闻言神情一滞，犹豫片刻后，终于将心头盘桓了一路的疑惑问出了声。

他鼓起勇气抬头，呼吸有些发颤道：“为什么......要拒绝他？”

青年的声音十分的低浅，甚至可以说是模糊，然而林斩霜还是听清了。

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挑眉反问向他，“我为什么要接受他呢？”

楚今燃闻言咬紧了下唇，那双润泽的杏眼里眸光复杂，好半晌才泄气般地自唇缝中溢出几个字来。

“他......他很漂亮。”

香斯的美好似一把金刀，锋锐且凶悍，女人见了会想要得到、男人看到会心生忮恨。

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

“的确。”

林斩霜望着青年，缓缓点了下头。

话音刚落，她便清晰地瞧见青年眼中陡然泛滥的水光。

纵使心中已然做足了准备，可当真的亲耳听到林斩霜夸赞别的男子容貌时，楚今燃的腹中仍不可遏制地涌起一阵酸戾。

那戾气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着，难受得他立刻湿了眼眶。

狼狈到不敢再抬眼看向对方。

“不过，绝色美人如珍宝，向来都是罕见且难得的。”

林斩霜望着青年略显苍白的优美侧脸，语气不疾不徐。

“但，我从不觉得天下珍宝要尽数掌握在一人手中，能遇见已然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