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永远不会！”
琳琅推开了他，苦着脸看着他才要说话，一道红光从冬嘉鸿的眼里划过。刹那间，琳琅心下一悸，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他还是那么的欢乐，在火灾现场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满心的喜悦怎么也压抑不住了，他甚至展开了双臂，仰天欢呼。
他跑开了，振臂狂喊：“我自由了！”
“我自由啦！！”
第29章
转进这条宽敞的柏油马路后，琳琅越开越慢，车头大灯照着前方，一片亮白抹开道路两边的黑暗，直深入远山。路的一边是一大片芦苇荡，另一侧是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风过，芦苇和野草一齐娑娑发声，琳琅的脚踩着刹车，车速放得更缓了，她一头往芦苇荡的方向张望，一头注意着路况。除了芦苇就没有见着别的东西了，路上没有人，再看一眼，还是没有人，柏油马路通向连绵的山脉。只要沿着这条笔直的马路开下去，再开二十多分钟吧，平地就会变成上山的山坡路，窄窄的，连山地自行车都没法骑，汽车只能歇在山脚下，可以停在门前载着两棵杏树的一间小小的便民超市门口。超市能代收网购货物，有wifi，还有座机电话，超市里只有卖一种叫888的棉网卫生巾，质地粗糙。
站在超市门口回身往这条柏油马路上张望，一眼就能望见那高耸的温泉酒店大楼。它就座落在芦荡荡边上，靠着一座山，那山往西面长，长着长着却和柏油马路尽头，这东面的群山长到了一起，连成了一片。
芦苇荡里找不见高楼。黑压压的风压弯了芦苇们的脑袋。
“应该就在这里的啊。”琳琅嘀嘀咕咕，点了下车里的地图导航，一个温柔的女声问她：“需要进行新的导航吗？请输入目的地。”
她又点了一下，历史搜索页面跳出来了，第一个条目就是“湿地温泉酒店”。她点了好几下，女声只是需要她：“请输入有效的地址进行搜索。”
她只好继续开，继续寻觅，所幸还没看到超市，车还在平地上开着，忽然，“撕”的一声，车内警报大作，汽车自己踩了刹车停在了路上，琳琅整个人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拉了回去。她下车一看，路上什么也没有，车前头也没撞到什么东西，倒是那芦苇荡的方向一阵骚动，好像有什么动物在里头穿梭。她的眼神再往边上一扫，竟看到了那温泉酒店的大楼，它确实还座落在芦苇荡边，外头高高竖了一圈隔板围挡。那围挡上印满了芦苇。琳琅哑然失笑。
这夜并非月光明亮，能见度很高的夜晚。
云在天上团团叠叠，凝着湿气。这是做雨的天。
琳琅回了车上，喝了几口水定了定神，便抓起搁在副驾驶座上的背包检查了一番里头的东西。手电筒两个，一个手摇的，一个装电池的，备用电池也带着了；充电宝一个，电是满的；一瓶矿泉水；两个小餐包；一瓶防蚊喷雾；纸巾两包。手机也还有信号，电剩下百分之六十了，她调暗了屏幕光，设好了屏熄快呼的号码，报警电话110，又重新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后，屏住呼吸，往身上喷了好几下防蚊喷雾，这才下了车。
锁好车，她就往温泉酒店去了。那围挡上面还贴着一张盖着县政府公章的告示：涉案财产，请勿擅闯，后果自负！
琳琅绕着挡板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条通往酒店背靠着的山林的小径，打着电筒开始爬山。山路不算难走，大概是经常被人踩踏，已经有一条很明显的路了，虽是上坡，沿途长了不少能借力的树木，爬起来还算轻松，这么走了会儿，琳琅出了一身汗，回头一看温泉酒店的方向，还能看到那高楼，挡板倒看不见了，却看到一片砖墙。她心下一喜，找到那砖墙前头，找了几块垫脚的石头踩着，翻墙爬进了温泉酒店。
落脚的地方是片草丛，人一跳下去，仿佛捣了蚊虫窝了，小虫一个劲往她身上撞，她一手驱赶着虫子，猫着腰，循着电筒光找路。
草长得很高，还很厚，草的外头似乎就只有草。周围静悄悄的。耳边就只有她拨草的声音。琳琅等了阵，仍旧听不到其他响动，她便直起身往外眺望，她又笑了出来，就差三步，她就能走出这片草丛了。
草丛是有尽头的。草丛外头是一大片水泥砌出来的水池，里头又用水泥分隔出了好几个小池子，全都方方正正的。里面半蓄着水。有几个水池里能看到绿色的纱网。琳琅站在池边往里头照了照，池里好像养着什么东西，见了光，四下逃窜。她忽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一照，一看，这水池正中间建有一片水泥高台，上面放着些塑料桶之类和鱼竿这类的东西，台柱上挂着许多包口罩，上面写着个大大的“5”字，地上用白胶纸在地上贴了几个框。琳琅走到那高台上第三次往那水池里打光照进去了，这回，一些黑影迅速朝光源游了过来。她看清楚了，这些水池里养了不少黑身体的鱼，鱼汇聚到有光的地方，纷纷昂起脑袋。
高台后面有扇玻璃门，她试着推了推，门没锁。她便从这扇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大理石走廊，挑顶很高，两壁间距很宽，开一辆车都绰绰有余了，实在空旷。墙上挂着些装饰油画，全是仿作，多是透纳的风景画，只有两幅人物画，一幅是拿破仑肖像画，另一幅是拿破仑给约瑟夫加冕。
画挂得很密，拿破仑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着琳琅。琳琅轻手轻脚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