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120)
她松松肩,撑着万般难过疲累起身。
“我们圣驾前碰面吧......等我将李卜山送去,我也在场。你手上是我跟他两条命,选个人死容易吧?”
所有人看着祁聿轻松飘然之姿,明明步步踏的是死路,他还走得闲适自在,一丝沉重也没有。
真不知祁聿是如何行的。
陈诉看着祁聿起身,虽不知他会如何做,但知道祁聿不会失手。
敛目顿神,脑子蹿出一片愧悔,心口跟阵疼。
“陆斜,你跟我一道。”
陆斜被叫到名字有些怔愕,连着数日里这可是祁聿第一次与他相近。
是想用他去太子那边求些人脉一起参李卜山吗。
“哦。”他求之不得能被祁聿叫上。
掀眼见祁聿额角两缕散发搭睫毛上,好看又鬼魅。
就是他眼底的死气萦得太重,陆斜不太喜欢看见祁聿掺着绝望的样子。
“你,要收拾下吗。”御前不能无状吧。
陆斜是不是蠢?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一个眼色也没空给陆斜 。
祁聿出门后步子奇快,丝毫不像方才半死不活无力样子。
陆斜阔步随在身后不禁愕然,所以方才叫人无限怜惜的模样是装的?就为了拖住刘栩?
倒挺会利用这张脸。
现下祁聿刻不容缓没空耽搁,他乖觉跟在身后等祁聿发号施令。
直到他看清前路,穿过这片林路就是桥那边,所有人都在那边......
想到报上来的案,陆斜一把扯停祁聿身形,浑身颤着。
嗓子战栗半响,在祁聿赶时间甩手瞬间,他将人狠狠锢在掌心中。
抖着声腔:“五十七位老百姓加上刑部也告不上司礼监,他们又都是划了册的死人......”
无凭无证,刑部就不该接案才对!
除非——
看着祁聿冰冷锋利的神色转变,陆斜晓得自己猜中祁聿要做什么。
他遽尔浑身失去所有支撑,只有手中祁聿煦和的体温将他身形暂时撑着,但也即将崩塌。
陆斜话下颤抖不止还掺气腔,诸般不忍道。
“你是目前李卜山送老祖宗榻上唯一活着的人证,还是司礼监秉笔,你要自己作供跪在堂下述你的过往,送刑部尚书面圣?”
司礼监秉笔做了人证、呈了冤,祁聿的身份刑部裁决不了,不得不面圣。
祁聿对自己太残忍了。
那种东西跪在堂下呈述,日后京中上下皆能口口相传他的不堪。
为了李卜山,不至于做尽到这个地步。
陆斜用尽浑身最后力气扯着他,言不清的疼惜道:“不要这样做,你往后还要活,不能活成那样。我帮你去杀李卜山,你别这样。”
你日后还要做个人样活着......
祁聿看着陆斜眼底呈现的疼色,心底更是害怕。
愈发冷静自持:“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陆斜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祁聿一早便是这样打算的......喊他来,叫他亲眼看着祁聿自己撕开那种过往,不该起的心便止停于此。
祁聿受不起人倾心,也不愿受人倾心。
陆斜嗓子到肩胛都在抖,声音更是颤个没完:“你换个法子去呈供李卜山,我不信你手上没他其它私案。”
“我离你远些,我出司礼监,我自请去东府。我真不是断袖,我就是......”
他本能看向祁聿,话却往下说不了。
祁聿平心静气看着陆斜,看他说的内容与说不下去话,只觉天塌了。
陆斜隽秀五官下此刻崩溃得红了眼眶,气息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急。
这是她养的逆子,悖祖忘宗的畜牲,大逆不道喜欢‘干爹’。
“其它案子也能弄死李卜山,但不能抚慰老祖宗,我这样做是给自己留后路罢了。你只是顺带而已。”
“有没有你,我都会这样做,事要做的各方圆满才行。”
祁聿照旧没太大神色起伏,清清冷冷无挂无碍。
他势在必行的样子......陆斜站不住了,佝下腰彻底塌垮脊梁,将祁聿的手捧在额心,一抹温煦的热却如同死人一样透凉。
“你周全了所有,为什么不周全自己?”
陆斜哭腔都出来了。
还有人替她难过,倒是从未没想过。
这种感官实在复杂,一向理得清各种事情的她此刻心涧却进了道迷障。
许久许久,她才出声:“我活着,就只为杀他。他死了,我就圆满了,我如何没周全自己?”
但李卜山死了还没完,刘栩还活着,所以这次也不能将刘栩逼得太急,杀他心腹之余还得哄一哄他。
他们关系这遭人尽皆知,刘栩该满意了。如何气、恨都有可见的终点,是个她能承受得住的范围。
祁聿看陆斜颤抖不已的身体,漠然起了半分不忍,一只手抚在陆斜乌纱帽上,他的犀角带重重摆动。
“你该去你爹坟前跪罪,不该在这里拦我。陆斜,你做错了。”
她沉口气抽出手,稳着肩朝桥上去。
看见桥下乌泱泱人,她捏紧袖口,将嗓子里的难过委屈死死摁住。
高声道:“司礼监秉笔祁聿状告司礼监随堂李卜山,在我十三岁时掳走,供司礼监掌印榻上取乐,时长一年。”
“祁聿请刑部尚书接案。”
第63章 变脸你怎么还两副面孔。
桥下众人循着清朗有力的声音移挪目光。
刘栩看清桥上祁聿灼灼身姿,当即愠色换面,他是没想到祁聿会与闫肃清串通到这一气,不给自己留一丝尊严脸面。
将自己赤。裸。裸撕开给众人看。
李卜山腹腔搅疼,只掐眸,尊养数年温和气度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