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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266)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从知道祁聿自请去刑部,他就模糊明白祁聿最终下场。

他过往不敢贸然调查,怕干涉了祁聿行径促使她暴露些什么,以致他对祁聿诸般了解终是有限,结果眼下发现祁聿不论从何种方向均是山穷水尽。

他后悔听祁聿的话。

陆斜咬紧后槽牙,嗓子颤颤:“你也没办法为自己谋条生路?”

祁聿大吃一口面,喝口汤。

语调还是镇定、轻松:“陛下不会让我活的,你脑袋磕烂也没用。”

知道陆斜不信,不想他小孩子脾性去御前怪闹。

她撑起身凑到陆斜耳畔:“先帝,是当今陛下所杀。”

陆斜犹如坐在钟内,有人从外猛手击敲,刺耳浑厚钟声震透整个人脏腑骨髓。

他脑子嗡鸣不止,手狠狠掐紧祁聿小臂。

沉声:“祁聿,此事不能胡诌。”

她这一句话传出半个字,当场便能性命不保。

祁聿仿若不知轻重,笑道:“我替陛下下的手,怎么能是胡诌。”

陆斜脑子骤然被茫白侵袭,人钝傻在原地。

祁聿在说什么,说她弑君?

他张口想要祁聿别乱说话,但喉咙好像坏了,他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脊梁被莫名力道撑直,人坐在这端动弹不得。

“升宁道长突然在民间声名赫奕,是我设计、亦是我借钦天监蒋明瀚蒋大人举荐进宫,就是为了叫先帝服用所谓的红丹。这一切是我为了江山易主剥杀刘栩靠山。此间种种如今的陛下皆知情,因为——是我朝他献的计策。”

“我弑君,他默许,不就等同陛下弑父。”

这哪里是耳边轻言,这明明就是一柄又一柄刀刃,每一柄都没祁聿活路。

祁聿缓悠悠坐回自己位置。

轻松耸肩:“知道我为什么活不了么,所以别去陛下面前招烦。陛下就知我行的是死路才敢交给我。”

她又抹上筷子搅动汤面:“先帝六十一,陛下如今四十三,他在国本之位坐的实在太久,久到......腻了。”

陆斜惊恐瞪着对面隽秀月韵之人,这张绝姿倏然可怖起来。

“你,你怎么敢。”

祁聿挑筷子面送嘴里,面色如常。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敢的。我这些年绞尽脑汁就为了杀刘栩,人已经疯了吧。”

她吃完这筷,用筷子朝此间狱门前轻松一指。

那是大片喷溅晕开的血迹,是方才刘栩流的尚未收拾。

陆斜看眼,诏狱处处是血,刘栩的血落地,也敲不出什么特别了。

“其实刘栩知晓我要做什么,他默默看着先帝每一日不言。就为了天下大变同我出宫,满足他余生那些龌龊。”

祁聿抬眸,冷笑:“懂了吗,皇城吃人,无论尊卑皆是血肉相食。我不敢教你如何吃人,往下也无法护你。所以陆斜,听我的话,你一定要出宫。”

“虽你自小学君为臣纲、君臣义,可我要同你说,君不正,臣可投他国。你受陆詹事之教定是做不出改投他国之行,那就成民,远离这些。”

陆斜抿唇,抬手掐紧额角。

脑子太乱,他一时什么也想不清,脑中千百思绪袭来,他一条条劈析想为祁聿找出半条生路,可一步一结,一步一束,他被捆在原地挣扎不得。

他摇着头:“怎么就走到这样的绝境了,祁聿,怎么就这样了......”

“你怎么能让我看着你死。”

他以为刘栩死了,祁聿完成夙愿。

总能想法子应对,许是靠他、靠自己父亲是帝师能为祁聿拼出一条活路来,怎么还是......

祁聿捧着碗喝汤,用碗遮挡住陆斜此刻崩溃。

直到陆斜摇曳不稳的气息撞得她有些不忍心,才默默搁下碗。

端正腔:“陆詹事自小教你的应该是如何为人、如何为君子、乃至日后如何为臣。讲无为名尸,无为谋府。可皇城高墙一立,里头是另一种活法。你适应不了、理解不了很正常,不是你无能为力,是你从小并未接触这等阴暗诡谲不知里头恶心。”

“你帮不了我也非是你顽钝、非是你庸懦,是你活生生的做了人,做了我羡慕不来的人。”

“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我看你这样才开心,你要真成了我这般我才难过。”

这话叫陆斜撕心裂肺的难过。

为什么不教他,为什么将墙里的活法瞒着他。祁聿要从五年前教他,今日定然是另一番景象,他许是能救下她的。

陆斜肩胛骤然佝偻,塌得不成人形。

祁聿目色穿过狱门看向外面的廊道。

她在等,等司礼监的人来。

来了,她就好向陆斜剖白当年诸般真相......只是陆斜现在这样,她不知道陆斜能不能承受住。

第133章 原来这样的陆斜,比世间重。……

陆斜看着东厂贴刑官带人走来,一行人人影幢幢,开了狱门进来要朝他行礼。

陆斜现在谁也不想见,覆手叫人滚出视线。

那人也不与他多做纠缠,径直往祁聿面前一站。

祁聿坐着仰头看来者:“公公要罪人跪么。”

陆斜闻声赫然抬眸掀眼,只见祁聿拨了衣摆双膝从矮凳上一滑便跪这人脚前。

“还请公公示下。”

祁聿弯腰叩拜瞬间,陆斜桌上绣春刀朝前一推,定手按住这端刀鞘,那一头正好挑着祁聿肩头。

陆斜掐眸:“有话坐着说,不必跪,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受你一拜。”

“起来。”

这位贴刑官阴阳怪气笑道 :“是是是,奴婢不配。”

伸手扶她。

祁聿身形绕过陆斜的刀,脑袋朝地面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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