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270)
陆斜溢满杀气戾声砸喝:“她还没死,我不要听废话,救活她!”
陆斜眼底灰败无神,激刺人的音量也蒙了层枯力,有种死相回光之兆。
程崔脑袋一歪,眼皮轻睨:“备间值房给祁聿,着人进宫呈问陛下请求圣意。”
祁聿来诏狱这些年,真是头遭这么麻烦。
这事进到宫门,瞬间司礼监也传开来。
陈诉正誊写的腕子落桌面,一滴墨头砸毁了折子。
撇头看窗外这场临近夏的春雨,噼啪声砸得急,雨声回荡也将皇城围堵愈发显实。
他倦目,覆手换了张折子:“今日是个好天。”
尽是人得偿所愿。
方才听闻陆斜说要殉祁聿,祁聿一条命带去两条,自己的前路已清。
祁聿果真说话算话,只是他没想到祁聿杀陆斜竟然会是这样的法子 。
庚合听到祁聿咬断手腕自尽,恍然了一瞬后看眼面前桌子。
简单‘啧’声:“这张桌子就是晦气,坐一人少一人。”
许之乘趁时应声:“还好吧。”
“陛下登基有些时日了,先帝丧仪也要办完,过不了几日内阁要集体请辞,陛下要新封。咱们司礼监是不是也要抽个日子去御前等候圣命?”
自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都要识时务的去自请,再听封圣令。
庚合点头,侧颌。
他的掌家一步向前,佝身。
“去问问陈提督,陆斜说了殉祁聿,是不是一会儿就要传信回来。”
许之乘轻笑。
“那必然要传来的。”
陆斜今日要没殉,他们自有法子叫陆斜出不了诏狱。陆斜一死,司礼监就归他们分占。
其实陆斜若不是与陛下这般亲近,也不至于落个死地。
司礼监出了一个圣意照拂数十年的刘栩,不能再出一位陛下心意下的陆斜,予他们晋升实在不利。
第135章 大结局她要给陆斜建座围城……
窗光浮游到眼前,她被闪灼逼至侧眸。
陆斜坐门槛上擦他的刀,刃身寒意凛冽,掌中素帕却染满血迹。
这是方才司礼监有人来强请他回宫,他抗旨刺伤来者所留下的血迹。此刀先帝所赠,不太有人敢在他这柄刀下放肆。
日光在门前笼一半削一半,陆斜身上一半明亮刺眼一半清素。
他身上还着着三日前那身灰蓝里贴里,这三日他坐在门前半步不移,死死守着此屋。
祁乐略翻过身趴在床边。
好心规劝:“你该回宫了,再抗旨触怒圣意,可就要磨掉陛下对陆詹事之功。”
陆家予陛下数十年功劳也不易。
“你别提我爹。”
陆斜这声猝不及防狠狠砸在耳边。
祁乐闭上嘴,对,她没资格提陆詹事。
脑袋朝褥子里缩了缩。
“我等陛下宣你我共同进宫的旨。”
他肩胛顿了顿,扭头看向屋内床榻之上的鼓包,不看人。
沉嗓叮嘱:“面圣了你就说你知道刘栩所藏赃银在何处。这金山既然能保刘栩跟你两条命,如今保你一条更不在话下。内阁六部再不满也不会如何你。”
刘栩先前已经打过样了,他带那么多人跪请杀刘栩都不成。
她跟刘栩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必然保得下来。
祁乐明白他所行何意,迎上他的目光。
“我并不知刘栩赃银在何处。”
“你怎么能教我欺君。”
这不符合陆斜为人,他真是被逼得无路了。
陆斜好似听到笑话:“欺君?”
门外日光忽然坠了抹另类的刺亮在他身上,陆斜胸腔深处拔出的无奈哼笑一丝活人气也没有,纯纯像诈尸那种阴冷。
“你都敢谋逆弑君,欺君算什么。”
不过三日,陆斜眼底血丝缠满眼白,神魂皆去,只余骨肉撑口气吊命般。
她愈发愧疚,仰在谷枕中:“我这时干嘛欺君,眼下往蹇来连我无力苟且,总是一死,没必要......”
听祁乐还没求生意志,在等陛下御口圣旨宣判她死期,陆斜嗓子哑声重声斩断她话语。
“出宫,出京,去活。我在宫里替你......拖着陛下。”
“你活下去吧。”
陆斜都知道陆家阖府灭门真相,还想救她性命......
祁乐眉角吊高:“诏狱不救我,你许是已经替父母报了血仇。”
祁乐死了真就是报仇么。
从救她、她一息尚存至此刻他都在想,祁乐死了,阖家血仇冤屈真就报了么......
陆斜动作温吞,将刀收进刀鞘,默然不语好一阵,眼底流转却不见光。
“陛下不应,你一人能成吗。你真的是我仇人吗。”
她敛息,陆斜终于想到这个关窍,唇边一丝不可观的笑意被她利落藏下。
之前陆斜与她争辩她有没有罪的时候,陆斜一句‘时局’,她就知自己在陆斜心中可活一命。
这人真是妙不可言。
陆斜坐在镇抚司值房院中大逆不道直言。
“照你所言是陛下想早早登位,不想再屈居储君之位。这么大一盘私心政治,死些辜妄太正常了。我陆家吃冤死在这样的时局君心下,与你有关,可又关联几分。”
他眼中失焦,气息逼近死人。
“陛下当年起的私心但凡不愿弃我父亲,又怎会有我陆家一劫。当年陛下浊欲起,我陆家便已然危矣。是不是你提出,恐怕无胜差别。”
这是陛下的恶念。
但他仍旧难以接受。
陆斜咬牙切齿愤懑难忍:“扪心自问我爹,我哥哥,我陆家从未予陛下分毫不忠,为何......”
祁乐吞口无常,撑着身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