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厂花之争(81)

作者: 上曲 阅读记录

当年不该小看祁聿的。

李卜山晦目,心底也在骂人。

这般灵秀精致的人非要长个好脑子,也是让人头疼。

四年前边呈月那般好的机会也没将祁聿摁‘死’,真是拖累监里所有人受制于他。

李卜山此刻说不出话,只能佝着肩胛朝后退。

收拾好去经厂,老远就看见门前跪着的人。

祁聿挑眉,走近驻步,落声森冷的笑,打算视而不见抬腿朝里走时一只手拨住她脚踝。

身。下人虚着嗓:“还求干爹善心饶我这遭,叫老祖宗免了儿子责罚......”

祁聿脊梁震抽,脚踢翻那只手一踩,将陆斜这爪子碾脚下。

扭头垂颈:“好好人不做,非要进宫做奴婢,惹了头上人不悦受罚不是该得么,这点觉悟也没有你回来作什么。”

细看陆斜掐眉,虚眸忍下痛色,泛些光闪动不止。

祁聿冷声嗤气:“今日跪算什么,后头还能掉脑袋。你连膝盖都起不来,还想跟我上一张桌子,谁叫你猖狂至此的!”

本抽腿要走,身后就浅浅抽声疼。

明明从陆斜胸腔挤压的声儿,偏搅了她耳朵。

一想这也是她当年辛苦护下来的人......

祁聿支手,让唐素去护城河往日的直房桌上去取他们当年盟的帖。

本以为这没用了,丢桌上就没动过,不料还能重见天日。

陆斜听着脸色一白,唇角抿紧,指尖缩袖中悄悄磋磨布料......

他都不敢抬头看祁聿现下神色。

祁聿心口於堵转想来回,拂开衣摆就地坐经厂阶梯上,视线微垂拢住陆斜一身清姿。

“还记得何至吗。”

陆斜听闻声音落额前,目光悄然跟着声音掀开。

“记得。”

“你走后的第九个月,他斩首了。罪名有刑部朝下发邸报,我想你应该看过。”

“你看邸报时觉得他该死吗。”

陆斜分外珍惜此刻祁聿同他这般轻声,点头:“何至身负三十四条国律,条条死罪,该死。”

“嗯,是的。”祁聿点头,她对这话也认同。

但只认同何至该死,却不太认同何至身负‘三十四条国律’。

“何至任随堂九个月,共杀京城内外上下朝臣八十六人。”

“其中几位言官是常参陈诉跟我还有李卜山的;刑部的四位是常盯着陈诉东厂错漏;大理寺几位是曾告发李卜山肆意择挑良民私阉幼童,供老祖宗玩乐之径;而工部那几位是不遵老祖宗调度皇木贪污国库银两;吏部数人是篡改账目、知晓太多。”

“那个冬天何至将钦天监下狱三十三人,乃皇爷心头所想。还有乱七八糟京城内外的官员,大多都是得罪了司礼监,或是陛下起心,我们点卯让何至这个蠢货去杀。”

“那段时间司礼监都喜欢他,因为用何至太顺手了。我们想杀谁就杀谁,想要什么便要什么,朝臣不依便可‘杀’,还不会波及自己。”

“陈诉、庚合、许之乘、李卜山他们看中的地、女人、任何物件,都哄着让何至出面,然后以东厂一块随意可调动的腰牌换来。”

“他还勾结京城附近商户控百姓日用品的价,你说其中的钱到谁手上了?”

“欺男霸女、权势压人、为非作歹这几条罪何至冤不冤。”

“何至最大的一项罪,私权调度工部皇木采选,以次充好从中昧取国库银两。账上是九个月窃取五十万两,实际司礼监得了二百五十万两。”

祁聿踩向他膝头,缓缓塌肩凑近问:“你说其中二百万两到了哪里?”

陆斜心里清楚,不敢吭声。

“边呈月棺材里挖出来的账目是七十万,你觉得五年他只能捞七十万这点蚂蚁肉?是国库、商户百姓两头捞,共计八百六十万两。”

“这账因为被三司盯上了,我们才推出何至来。我来来回回做账近一年才将其填平,从头至尾翻天覆地的填钱、改账、杀人,才做平成七十万,最终上缴国库。”

“何至入狱时,三司、工部、吏部均晓得这账不对,可他们只能到何至身上罢手。”

祁聿眼底沁满血色,抬手扣住陆斜下颚,因为有些远她姿势难受。陆斜还‘贴心’地朝前膝行两步,直接跪到她眼皮子下。

两人衣袍搅在一处,陆斜瞧得脏腑顶跳了下。

“何至还该死吗?”

还是该死的另有其人!

祁聿转眉沉眸。

其实何至也是该的,那年冬天山东两千老百姓人命得算何至身上,切切实实该他抵命,再死上一千九百九十九次还不够。

陆斜头皮发麻,浑身惊颤,彻底咽了声。

知道司礼监水浑、水深,却不知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

祁聿现在说的不单单是何至下场,也是他的......

“所有人都当我十六能做随堂,便自己就能做。”

祁聿蔑视一笑,直接睥睨俯视了她眼下的所有人。

“谁知道我日日要看多少文书,时时刻刻殚精竭虑算尽多少朝中内外、廷内上下关系。才能让桌上那几位不至利用我去背罪,做了那无辜的替死鬼?”

这话祁聿说得不丧,也并未矜功自伐,反而字字尽是傲气。

一种能让人无限仰视的狂傲。

陆斜心不自禁仰头,祁聿犹如一尊身前佛,他跪的心甘情愿也带尽骨子里的所有虔诚。

嗯,四年前就知道祁聿厉害,现在知道他更厉害。

他听得心口滚热。

“前朝廷内递刀我接过能再递给旁人,落我头上的刃我能寻人顶上。我不主动杀人害人,被我杀的也不计其数。”

上一篇: 含芷念 下一篇: 我的蛊也说喜欢你